午後,細雨霏霏,灰暗的天光如同惶惶的人心般慘淡。
妖族進犯不過短短一月,無極洲北地已浮屍遍野,血流成河。
無數辛苦掙紮於仙途的修士都成了孤魂野鬼。無數傳承悠遠的家族,宗門都一夜間消失。
妖族以血腥,殘忍,迅猛的手段和周密的計劃,將仙盟打擊得支離破碎,原本就浮越的人心幾近崩潰。
紛亂的無極北地,除了噬陰山魔族屬地風平浪靜,未受絲毫波及外,便隻有紫胤宗,彙龍城,與蒼蒙肖家,因宗門家族實力強盛,又有大批高階修士坐鎮,才沒有遭受妖族侵擾,得保暫時平安。
紫胤劍宗的靈株峰上,仍象世外桃源一般安寧祥和。
靈草田中,白衣道服的劉楚彥,紅霞飛頰,一邊飛快地釆摘著靈草,一邊追著身邊的林亦秋問長問短。
林亦秋皺著眉頭,耐著性子勉強解釋,他覺得自己一輩子講的話也沒有這幾天來得多。麵對喋喋不休的女子,他又一次體會到女人囉嗦的可怕。
"林師叔,爺爺傳訊說,在彙龍城發現了封陰草,過些日子便差二哥送來,這樣你的容貌就可以恢複了。"少女側著頭,晶亮的雙眸憐惜地看著身側忙礙的男子。
林亦秋聲音淡淡:"何必麻煩,現在這樣我早已習慣了。"
"不麻煩的。"
林亦秋不再接口,沉默地繼續釆摘。
"林師叔,我看念玥這些天好象不太對勁,你瞧出了嗎?"
"沒有,"林亦秋回答得十分幹脆,仍自顧埋頭忙碌。
"那定是你沒瞧仔細,昨日晚上我看到她了,你猜怎麼......"劉楚彥故意頓住話頭,臉上三分神秘,三分憂慮,又隱著三分得意。
"怎麼啦?"林亦秋總算給麵子的接口道。
"她就坐在霧隱花的花叢裏發呆,那眼神直勾勾的,就象上回辛師兄發瘋前的模樣,然後,突然間她手舞足蹈,又蹦又跳......你說,她會不會也走火入魔了?"
林亦秋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的目光,投向東麵的一座洞府。
"真有這事?"他皺眉思索。
"當然是真的。"劉楚彥再次拍胸脯保證:"其實那日師傅走後,我就發現念玥有些奇怪,人總是呆呆的,臉色也不好,剛開始我還以為她挨了師傅的整,心裏不痛快。......誰都知道師傅真要整起人來,那叫一個狠,我們做他徒弟這麼多年,挨整也慣了,你知道嗎,上回他整我哥,他......"
"說重點,別跑題。"林亦秋實在對這個嘴巴不閑,講話老跑題的師侄忍無可忍。
劉楚彥訕訕刹住了話頭,回歸正題,
"我還勸了她一陣子,可是昨晚見她那樣,我才覺得這事恐怕沒這麼簡單。......林師叔,你說萬一她象辛師兄一樣發起狂來,可怎麼辦?現在連辛師兄都擋不住她的劍,如果發瘋那就更可怕了。......我說這裏風水是不是出了問題,為什麼接二連三有人發瘋?......"
林亦秋眉頭緊擰,霍地站起身,打斷她劉楚彥的絮叨。
"我去看看。你把這些靈草收完,這幾天就沒事了。多看著辛辭,別刺激他,有什麼事先告之我。"
事情似乎有些棘手,林亦秋猜想那位蘇師侄一定是修煉遇到了瓶頸。
修煉中遇到瓶頸本是修行者常會遇到的事,這不足為奇,瓶頸便意味著突破在即,過了瓶頸期,修煉者便會更上一層。
可是問題在於如今師傅正在閉關,這個蘇師侄又天份太高,不過月餘便將自己花了幾十年尚未領悟的<靈陽經>體悟了七八十。
他很清楚<靈陽經>中包含著高升的道法。萬一這個蘇師侄無法衝過瓶頸,以致走火入魔發起狂來,自己未必製得住她。而師傅也將首先遭殃。他決不能讓辛辭上次的事再次重演。
他快步疾行,決定先去看看狀況,如果狀況不對,他便先下手製住她。
巨陽道君的丹房中,居中的黝黑丹爐裏仍泛著淺淡的紅光,氤氳的靈氣四溢,四壁之上蝌蚪狀的符文,閃著瑩潤的光暈在緩緩遊動。
洛劍塵閉目盤坐,猶如入定一般安靜。但與平靜的外表相反,她的體內卻洶湧澎湃,正經曆著翻江倒海般的折磨。
這種糟糕的狀態自況因離去後,一天比一天厲害。剛開始洛劍塵還以為是因為<靈陽經>到了後期會有特殊反應。
但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天之後,洛劍塵終於找到了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