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海澱三區距離市中心較近,地下城居住環境良好,受那一次電磁攻擊的影響也並不像城郊一些地方那麼大,除了最開始進出交通不大方便之外,這裏的人們幸運地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此時,甚至還有一家超市和一家地下ktv還在營業。
一個把頭發染得像雞毛撣子一樣的少年人穿著ktv服務員的馬甲從裏麵走出來,對老遠跟他打招呼的前台接待小妹視而不見,帶著滿身慘綠少年的中二氣,沒輕沒重地拍了一下迎賓小弟的肩膀:“我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他把馬甲扒下來,隨手扔給對方,桀驁不馴地扒拉了一下滿頭雞毛,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門口一個小太妹正蹲在地上抽煙,見他來了,抬腳跨上可懸空的摩托車,對少年撇了撇穿滿了唇環的嘴:“上來。”
少年正是半年前離家出走的汪亞城。
其實他並不是放走了姐姐,怕沒法和父親交代而離家的。隻是汪亞城當時看著傅落那頭也不回的模樣,莫名地心頭一跳,仿佛跳出了一大片不安分的野草,紮得他一刻也待不下去,草草地收拾了一些東西就走了。
錢當然是沒帶夠的,但他也並不像汪儀正預料得那樣花完就回家。
這小崽子平時沒事就鬥雞走狗,多少有幾個狐朋狗友。
汪亞城從家裏跑出來,就十分不像話地住進了他名義上的小女朋友家裏。
汪亞城給自己找的“媳婦”名叫吳瓊,就是抽煙等他的那個小太妹。
吳瓊和他一般大,也是個毛還沒長全的青少年,在這些敗家熊孩子中卻已經十分有威信,儼然成了一方的“大姐大”,和汪亞城這種住在地上的公子哥,是過家家一樣的“男女朋友”關係。
倆人本來就是鬧著玩的麵子活,一開始誰也沒把誰當回事,直到汪亞城錢花完了,實在沒有辦法,才住進了吳瓊家。
吳瓊在海澱三區的地下城裏擁有一個小小的兩室一廳,是她工薪階層的父母留下來的遺產,家裏還有個七歲的弟弟叫吳曉偉。她輟學在家,平時以打零工和混為生,兼職做一間酒吧裏的駐唱,養活著自己和弟弟,是一個很有天分的女混混。
汪亞城平時就和吳曉偉擠在一張床上,晚上到ktv當服務員,賺點零用錢度日,這樣的日子依然是無聊,但他一點也不想回家。
真中二病少年認為,自己還沒有找到“和這個世界握手言和的途徑”。
這天晚上,他們打算一起去一所高中堵幾個學生收點保護費,小太妹吳瓊開著她改裝過的破爛摩托,一路順著地下城的羊腸路躥上了地麵。
汪亞城拎著他買來的二手手機,邊灌風邊嚷嚷說:“我們已經到半路上了,馬上就到,吳瓊的車速你們還……喂?喂?”
吳瓊:“怎麼了?”
“操,”汪亞城晃了晃他的二手設備,“突然沒信號了。”
吳瓊沒來得及答話,她感覺到了什麼,猛地刹了車,高速低空飛行的摩托車拐了一個大大的彎,落在地上,“吱呀”一聲。
汪亞城險些被甩出去,不滿地說:“你作死啊?”
吳瓊:“地震了,傻逼,這麼明顯感覺不到麼?”
腳下的震顫讓汪亞城愣了一下,他臉色蒼白地從摩托車上下來,呆呆地在原地站了片刻:“不對……”
上一次地球遇襲時,汪儀正曾經跟他說過,地震是晃動,而這樣綿延不休的顫動,是地球防護罩遭到了破壞的結果。
可是防護罩不是已經補全了麼?
不是有萬千精英、無數枚導彈在大氣層之外守衛嗎?
少年抬起頭,塗了一層劣質粉的臉上露出真正的慘白,他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天空。
“什麼聲音……”吳瓊喃喃地說。
夜空中傳來細碎的、仿佛蜂鳴一樣的“嗡嗡”聲,頻率在一條水平線上,卻越來越響,就像一種音量逐漸放大的白噪音,周遭的其他聲音都仿佛隔了一層什麼,片刻後,路燈“啪”地一下,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