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滿桌菜的時候,喬新忠著實嚇了一跳。
他自己偶爾也會下廚,但拿手的隻有幾道小菜,上不了台麵。碰上招待客人的場合,要麼是讓家裏的女人下廚,要麼是出去下館子。泡椒雞爪、口水雞、豆豉蒸魚、粉蒸牛肉、炸蠣黃、蔊菜湯,雖然都算得上家常菜,但單看賣相就知道,那水平可不是“家常”能比的。
老人家自然要先動筷,肖楊習慣性不擺多餘的表情流露情緒,禮數卻還是懂的,剛上桌便夾了塊雞肉給喬新忠,“不知道合不合口味,您先試試。”
這是塊最嫩的雞腿肉,又是浸在紅彤彤的紅油底下入了味的,喬新忠看著就喜歡。因為煮好之後就埋進了冰塊裏,雞皮微脆又緊滑,滲進香辣的紅油,口感極佳。雞腿肉是比較結實難入味的,但它片得比較薄,先前和料酒蔥薑一起煮的時候便入了味,還保留了雞腿肉的嫩滑,牙一咬就讓表麵的紅油鑽進了肉裏,爽辣的味道和芝麻的香氣混合,讓他讚不絕口。
“嗯,好吃!小肖你這廚藝可真不是蓋的……”
喬茵順手也夾了塊雞肉到喬佳悅碗裏,卻看都沒看她一眼,隻笑著跟老人家說話:“爸您還記不記得貴鄉人那家餐館?那是肖楊他爸開的,還親自做大廚。”邊說邊利索地夾起一個炸蠣黃,沾了小碗裏的花椒鹽送進嘴裏。
牡蠣下油鍋前挨個裹了麵粉,外殼炸得香酥焦脆,裏頭鮮嫩的肉又因為事前醃製過而入了鹹味,鹹鮮的味道搭上花椒鹽的麻香溢滿口腔,幾乎要麻醉她的味蕾。
“難怪,難怪!”喬新忠聽了則恍然大悟,紅光滿麵。他也算得上是個吃貨,隻是口味偏重,不大喜歡清淡的美食。而肖楊做的這頓飯,顯然是對了他的口味的,“那小肖你是從小跟著你父親學做菜吧?”
“算是。”肖楊又挑了片粉蒸牛肉給他,神色平靜,“家裏剛開始隻租得起小店麵,廚房跟餐廳連在一塊,做什麼都看得清楚。我還在上學的時候每天都在店裏寫作業,他正好經常在廚房研究新菜,做好了就給我試吃。”頓了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眼角微微上挑了一些,也給埋著頭一聲不吭地吃飯的喬佳悅夾了一片牛肉,“時間長了嘴就養叼了,我嫌他的新菜不好吃,所以開始自己學著做。”
喬佳悅身形一僵,肖楊權當沒注意。再垂下眼瞼時,自己的碗裏就多了一隻沾好花椒鹽的炸蠣黃。他瞥了眼身旁正試圖把筷子伸向隔得較遠的蔊菜湯的喬茵,拿過她手裏的碗,替她將一小把蔊菜夾進碗裏,還用湯匙給她加了一勺湯,而後把碗遞還給她。
喬茵接過碗,飽含笑意的大眼睛便彎起來,嘴邊露出小酒窩,高興得跟得了糖的孩子似的。
“這是有天賦啊!”喬新忠聽得也樂嗬,那鮮嫩的牛肉切得薄而均勻,和著外層米粉麻辣的味道,很是開胃,“你母親可有口服了,丈夫兒子都會做菜。”
“還好。”將碗裏那隻牡蠣下了腹,肖楊答得波瀾不驚,“我父親平時在店裏忙著下廚,回到家就基本不進廚房。我參加工作以後也很忙,少有機會給他們做飯。”想起從前母親張春梅成天腰酸背疼,他便停頓片刻,麵上卻還是神色不改的,“男主外,女主內。家裏還是母親最操勞。”
“唉,男人還是以事業為重,總有一頭要顧不了。你們做刑警的,平常也確實夠辛苦了。”老人家聽罷歎了口氣,“但有空就要多孝敬父母。你選這項職業,他們心裏頭肯定都有不小的壓力。”
肖楊頷首,“知道。”
兩個男人聊起來倒舒坦,喬茵和喬佳悅幾乎都插不上話。喬茵便也就專心享用美食,同時留意著兩人談話的內容,以防出現尷尬的情況沒有人及時打圓場。喬佳悅就不一樣了,她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自己給自己碗裏添了些紅蔊菜,紫紅色的湯汁澆在一顆顆飽滿的飯粒上十分漂亮,因為用的是豬油,菜湯非常鮮香,蔊菜和蒜片一起煮得軟,入嘴是粉粉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