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十二章黃巾之亂
中平元年的初春,天氣依然很冷。
去年夏天的大旱、去年秋天五原的山崩、去年冬天東海等地的寒冰厚雪,都讓京都洛陽染上了淡淡的陰冷之氣,把年節的喜悅減少了大半。
空氣中,隱約地有種詭譎的氣息。雖朱門酒肉依然、聲色犬馬依然,可總有一些敏感的人,悄悄地從各地流言中感覺到了什麼,開始收斂自己的形跡,希望把即將掀起的波瀾關在門外。
洛陽南郊的葉家會館門前,數百人正牽著馬匹往裏走。他們清一色的黑色短衣,表情嚴肅,但看到迎接他們的是葉虎,便都露出些許興奮之色,躬身施禮。
此時,日頭正漸漸落下,殘紅的餘暉為洛陽城披上了金色的外衣,而緊隨其後的黑色,則追逐著陽光的腳步,一點點地接近城中的屋舍。順便地,將這一行人巧妙地隱入夜色。
會館逆旅最裏麵院子的房間裏,男仆女婢們穿梭著。他們將熱氣騰騰的飯菜擺放好,用埋在地下藏了一年多的酒,來招待這些從九原趕來的兄弟。
“大家遠道而來,辛苦了。”待眾人落座,葉曉易才舉杯敬他們。她今天穿了男裝,頭發卻像看過的漫畫中的少女那樣,綁成了兩個圓圓的發髻,上麵還係了白色的小毛球。
“少爺辛苦。”眾人端起酒杯,緊張了數日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前些日子,遠在九原的葉白、葉龍收到了郭嘉的書信,便遣了這四百人來洛陽。他們中,有最早的葉府人,也有這兩年才收入葉府的。經過一番磨合、訓練,葉龍選了最謹慎、持重的,讓他們聽候葉曉易的調遣。
“這裏麵有誰是新來的?”郭嘉也舉杯,上前給大家敬酒。
看郭嘉過來,四百人裏站起來一百來個,他們不知道這儒雅的郭少爺要做什麼。
“來葉府後可還適應?”郭嘉笑容可掬,“少爺和我都常年待在洛陽,跟諸位不太熟悉。今天見麵,先喝一杯。”
這些人裏,有葉曉易救下、買下的,也有葉白、葉龍精心挑選的。他們雖然有些介意葉曉易的女子身份,但長期熏陶下來,對她這個有士人背景的倒也十分尊重。畢竟在此世道,能以一介奴仆的身份吃好、穿好,並不容易,尤其,他們並不曾受過任何打罵。
此刻,見身為名士的郭嘉如此禮遇,他們便都跪下施禮,喝幹杯中的酒。
葉曉易放手讓郭嘉去籠絡下人,自己則跟沈嫻討論起殘留的賬目。
從去年秋天開始,她便通過種種途經,變賣起葉府在洛陽會館的財產:會館旁邊的地皮,河上的樓船、密製菜肴的方法、陶瓷的畫法、家具的造型……凡是能賣錢,她都拍賣出去,最後把葉府會館也賣了大半,隻留下從偏門進的長院、廚房和逆旅。
望著開懷吃喝的眾人,葉曉易感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時候到了。但是她和郭嘉在信上沒提具體事情,隻要求葉白、葉青送不畏死的四百人過來。
“曉易,我聽說,這裏麵還有高順訓練的一些人。”華佗撕下塊烤鴨皮,蘸著他自己調製醬,吃得不亦樂乎。
“他說高順留在他身邊太浪費,就送到九原去訓練家丁了。”葉曉易淡淡笑了下,心說莫非這就是“陷陣營”的雛形。
“我這個古人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麼?”郭嘉敬酒回來,便拉住葉曉易的手,示意她不要擔憂,該來的總會來的。華佗那家夥礙不過他種種手段,把和葉曉易的來曆講了一番,還大吹特吹未來世界多麼多麼地好,尤其是電影、網絡遊戲,簡直好玩到不得了,最關鍵的,那個時候沒有皇帝,人也不用整天下跪。他聽了,半信半疑,但看這事態的發展,又和華佗說的漢末幾分相像,便更加堅定了幫助葉曉易的信心——開創一個新的曆史,擺脫既定的命運軌跡。
“想到我們要登場,不緊張實在太難了。”扭轉數人的命運,把曆史推向未知的方向。葉曉易想到即將到來的血腥和希望,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但目光卻更加堅定。她舉起杯子,衝郭嘉、華佗、沈嫻舉起:“幹。”
“幹。”
三人異口同聲,把杯子撞在一起……
幾場輕雪中,中平元年的正月慢慢過去了,隨之而來的二月,卻讓人感覺更加寒冷。因為朝廷收到呈報,說钜鹿人張角起事,焚燒官府、劫掠諸郡,而數日之間,各地響應,竟然聚起三十多萬著黃巾之人,把各個州郡攪得官兵失手,百姓逃散。
說到自稱“大賢良師”的钜鹿張角,本是個事奉黃、老之道的家夥,平日蓄養弟子,還用符水給人治病,頗受人信任。不過這小子沒安什麼好心,他弄了八個弟子到各州郡宣揚,使得十餘年間,青、徐、幽、冀、荊、楊、兗、豫這八州的很多人,都對將他視若神明。
於是,在這種皇上昏庸、朝廷不明、教眾愛戴的情況下,這個有組織、有預謀的張角自己偷偷置了三十六方,宣傳起“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號,那每方便相當於將軍之號,小的有六七千人,大的竟然上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