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庚他們的屍體沒有被人掩埋。
現在,鐵鷂子就立在他們的屍身旁。
曾經為西北六扇門總署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為西北的百姓拿獲了不知道多少賊人的許老庚和六扇門的另外六名兄弟,就這樣被人拋屍在石林之中。
他們的屍身,像幾塊破布一樣,被人掛在尖尖的石柱上。他們之中好幾個人的頭都不見了。他們的屍身之上,還有不少的窟窿。被飛禽啄出來的窟窿。
鐵鷂子他們趕來的時候,幾隻受驚的褐鷹和一群老鴰從一大片屍身之上撲啦啦地飛開。它們沒有飛遠。
風沙太猛了。即使是鷹和老鴰,也無法在這樣的風沙之中飛行。它們的巢應該就在這一大片石林之中。它們不願意飛得太遠,或許是希望在等人離開之後再回來進食。
和許老庚他們一樣被拋屍在石林之中的,還有好幾十個人。這些人顯然比許老庚他們死得要更早一些。因為,他們的屍身,比許老庚他們的屍身還要殘缺。
這片石林曾經是西北這塊地麵兒上的一處景觀。現在,這裏是地獄。人間地獄。
鐵鷂子都快要將自己的手指捏碎了。和他同來的其他人,也都是怒容滿麵。屠夫身上冒出的殺氣,連站在他身邊的人都能夠感覺出來。
薑秉承吐了。他已經將自己的苦膽水都給吐出來了。
薑海朋終於還是將薑秉承也帶了出來。
薑秉承隨著眾人離開鳳鳴莊的時候,若不是他自己全力克製,他的渾身都會激動得發抖。
他終於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而且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機會。
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大高手。落沙鎮的那兩個人,更是傳說中的大高手。他終於可以和這些大高手一起縱馬江湖了。
薑秉承甚至在內心裏希望,等他們趕到落沙鎮的時候,傅紅雪最好是不要那麼爽快地同意跟著他們到鳳鳴莊。傅紅雪最好是能夠和他們過過招。那樣的話,薑秉承就有機會向世人展示一下他苦練了二十三年的刀法,甚至展示一下他那不為人知的秘密絕技。
薑秉承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他的狀態非常好。他剛剛與眾人一起走出鳳鳴莊的時候,他非常地激動。但是在策馬不到五裏地的時候,薑秉承的心情就已經完全平複下來了。因為他知道,想要去麵對傅紅雪那種名氣的高手,必須先讓自己平靜下來。
薑秉承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但是,他沒有做好麵對眼前這一幕的準備。
所以他吐。他狂吐。薑海樓已經將內息輸入到薑秉承的體內了,但還是無法止住他的嘔吐。
沒有人嘲笑他。所有人的眼裏,連一絲嘲笑他的意思都沒有。
除了薑秉承,在場的每一位,都是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人。即使是一直以低調為座右銘的薑海朋,也曾經殺過人。還殺過不少。但眼前的場景實在是太慘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想不出,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們知道,殺人的人不是傅紅雪和路小佳。截止昨天,傅紅雪和路小佳還好好地呆在雁歸客棧之中。落沙鎮之中,還有好幾位六扇門的探子。他們的人到不了鐵鷂子跟前,他們的消息卻能到。
鄒先生歎了一口氣,說道:“鐵老總,還是先讓這些兄弟入土為安吧。”
鐵鷂子沒有說話。
鄒先生對幾名六扇門的人點了點頭,三名六扇門的高手和那幾名州衙的捕快走上前去,開始收拾許老庚等人的屍身。他們每個人的臉上,不僅有怒火,還有淚水。屠夫揮了揮手,十幾名彪悍的軍士也走上去幫忙。
鐵鷂子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那幾名捕快和那些軍士開始撿石塊,準備為許老庚他們堆幾個石頭墳的時候,鐵鷂子說話了:“老許他們不能葬在這裏。”他的聲音平平淡淡,沒有任何感情。
鄒先生歎了一口氣,低聲對屠夫說了一句後,屠夫喝了一聲,幾名軍士朝著來路飛奔而去。
他們的馬,在石林之外。這幾名軍士現在去趕的話,應該還能夠趕得上那些朝回走的軍馬。軍馬之上,有隨軍用的簡易篷布。簡易篷布,是西北將士出行的必備之物。隻是因為要步行穿過這片石林,他們才將那些東西都留在了馬背之上。
鄒先生對鐵鷂子道:“鐵老總,找個避風的地方等。”一邊說著,鄒師爺一邊對屠夫、燕正義、淩風煙和薑海朋點了點頭。
走到一處避風的石壁之旁後,鄒先生問道:“鐵老總,節哀順變。”
鐵鷂子的神情已經平靜了。在西北六扇門總署做了這麼多年的總捕頭,他修煉夠了。他知道,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不知道凶手是誰,就是讓怒火把自己給燒死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