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孰輕孰重(1 / 2)

胤禎年紀輕一心撲在布庫騎射上,對醫術一類知之甚少,聽了隻覺太高深有些頭暈。他看胤禩安靜坐靠在床上,並不反駁四哥的話,麵上的確有惶恐有疲憊又不安,卻獨獨沒有求助的神色。

他看不懂,隻覺胤禩身形微微違和,哪裏透著不對勁兒。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卻不會給他更多機會探尋內室辛秘,不用胤禛暗示,胤禩已然開口:“十四,你一路行來可是辛苦了。本該給你接風,身子不爭氣,隻能委屈你了。”

胤禎聽著他說話還算平和,稍有底氣不足而已,便咕噥道:“八哥你可嚇死弟弟了,四哥什麼也不說隻顧一路狂跑,弟弟怎麼問也不交代兩句。害得弟弟一路還當 八哥被奴才欺負了。”

胤禩一笑,頗有些媚態橫生的錯覺,胤禎看得一愣。

這人不是八哥吧?怎麼回事?

胤禛太懂了,老八弟控的性子冒頭了,對著弟弟千般好萬般忍,自己萬般不適難過也要撐著安撫他人。

說得難聽就是邀買人心借病博取同情,說得難聽就是討好別人成了習慣。這和他自己骨子裏不與人相親異曲同工,都是不確定、不敢信。

於是胤禛開口打斷二人:“十四,你八哥說話累,橫豎你也會留幾日,不急在這一時。”

胤禎固執問胤禩:“八哥說要歇著,我就走。”

胤禛的手都不用捅胤禩,胤禩就自己開口:“十四你頭發上還掛著灰泥,不如明日再敘?”

胤禎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八哥好幾眼,也沒能得轉寰的餘地,不甘心又問:“那……四哥不是也一路風塵?”

胤禛目光正直道:“我不放心你八哥,留下問問劉瑾。不如先讓奴才帶了你去梳洗歇息。”

胤禎不懂了,隻能想八哥鳥一樣重複問:“八哥?”你不趕趕四哥?

胤禩心虛極了,他隻能顧左右而言他:“藥怕是快涼了,勞煩四哥端來我喝。”

胤禛立即心神領會:“涼藥你不能喝。”他轉頭誠摯看著親弟弟:“十四,你出去的時候催催他們重新煮碗藥來。”

胤禎憋屈極了,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

胤禩含笑以對,不露分毫行怯。

胤禎爭不過兩個聯手對外的的哥哥,苦逼著臉憤憤退出,轉頭去吼廚房的奴才出氣。

屋裏有短暫而糾結的沉默。

胤禩終究身心脆弱,抵不住熾熱探究的目光。他先一步開口了:“四哥打算何時用藥?”

胤禛還在一旁神遊估算月份,胤禩問他的時候,他正在想如何將這件事妥善瞞下直至孩子落地。聽見詢問下意識就接口:“自然是去熱了再用,涼的倒要你先用腸胃去暖藥,傷脾胃。”

胤禩嘴角牽起古怪的自嘲,慢慢說:“還怕這些?不過是個孽種,早去早投胎。我便是拿了一條命去度他又如何?”

胤禛醒過神來,琢磨了兩遍老八的話,總算覺察出點不同尋常的味兒來。他跳過老八對自己盼望已久的嗣子的稱呼,直接追問道:“投什麼胎?你要拿命度誰?”

胤禩像看白癡一樣看他:“弟弟腹中這團東西,不知是個什麼罪孽的所在,難道讓他早早去了不是仁慈?”

胤禛隻覺腹中一股氣鬱往上頂穿肺腑,手指和嘴唇都微微發抖。

他一路趕回來,聽見的就是如前世一樣的話?

他們都這樣的關係了,老八竟然還狠得下心不要他?

因此他當真責問出口:“你就這樣狠心?”

胤禩的神色發苦,像是用苦瓜水黃連汁浸過,他啞笑道:“不然能怎樣呢?抱著他一起死?可如了四哥心意?”

胤禛忍啊忍,沒忍住,厲聲斥道:“你就是這樣看我的?你這樣張口說胡話就對得起你我這幾年的情分?”

胤禩自知方才一時衝動,說了過分的話,隻得閉口不言。

胤禛聽不見老八回應,越發心酸,話也噴薄著往外冒:“這幾年我一直等你想明白,可你始終閉目塞聽假裝不知。如今都這樣了,你還說這樣的話咒自己冤枉我,你的心被狗吃了?”

胤禩垂著頭,手指握了握又鬆開,慢慢說:“四哥別和弟弟計較吧,這幾個月我是怎麼活下來的,自己都不知道。”

胤禛一聽這話,心裏就疼得厲害,也不顧那些道貌岸然的姿態了,一步跨上榻歇做了,攬著弟弟肩背說:“別想了,我不是來了麼,有什麼事一起擔著。什麼也比不上一起活著更重要。”

胤禩這次沒推拒,他真是貪戀一份不離不棄的情誼,這種東西以前他覺得說起來就是笑話。

氣氛緩和下來,他才輕輕又說:“四哥,這個東西不能留。我讓劉瑾想辦法,他就拿話糊弄我。他是你的人,你來說。”

胤禛很想掰著老八的臉和他探討對自己“嫡子”的稱謂,不過眼前總還記著這事需要安撫的人,就溫言勸道:“一切以你的安危為重,等我問過劉瑾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