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闕緩緩睜開眼,覺得周圍的氣氛有點詭異。
他難道不是第一次來天殿,為什麼眾仙家都這麼……這麼關切地看著他,還有天帝,他分明記得前一秒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臉。
有陰謀。
連闕皺著眉,轉頭看著一直半摟著自己的鳳玄,道:“我怎麼了嗎?”
鳳玄臉色如常,“你沒事,天帝剛才說對仙魔之界破碎一事既往不咎,天帝等你謝恩。對嗎?天帝。”
天帝燁華微微一笑,“孤的確說過,對於方才仙魔之界的交戰既往不咎。”
連闕狐疑地看了一眼鳳玄,然後道:“謝天帝既往不咎。”
不過,說起來,為什麼要他來謝恩,他分明沒有參與啊!再說,兩個鳳玄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小鵲靈打起來還值得商榷,被莫名其妙帶上天殿他已經很無辜了好嗎?
想到這裏,連闕狠狠瞪了鳳玄一眼,才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那麼天帝,現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他還沒來得及多看他家兒子一眼,天帝這種隨便把人叫來問話的行為簡直殘忍,破壞別人家庭和諧!
“但是……”天帝忽然沉聲道:“鵲靈連闕私入魔界,甚至私交魔族,孤沒有說連這一點都既往不咎。在仙界,仙魔不得往來,連闕之罪當如何罰,太清仙君?”
站在一旁的太清仙君愣了愣才走上前道:“天帝三百年前立下天規,與魔族私交的仙人一律革仙籍削仙骨。”
鳳玄冷漠而筆直地站在連闕身前:“天帝,不可。”
太清仙君也開口勸道:“天帝,這連闕仙君仙根本就不穩,若強行削去恐怕性命不保。革仙籍可以,但削仙骨就免了罷?”
天帝深深凝視連闕,“既然你不是朱雀,那便削去他給你的仙骨離開仙界。”
連闕一愣,然後忽然笑了:“好。”
如果一切皆由自己身上朱雀的仙魂而起,那削去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不能成仙也沒關係,做個普通的鵲靈,不受天規束縛,逍遙人間,也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連闕看了一眼鳳玄,然後又再重複了一遍:“鵲靈連闕,自願削去仙骨,望天帝成全。”
如果自己不是什麼朱雀仙君的轉世,那麼鳳玄也沒有困擾了吧。
上古仙君朱雀,這名頭他擔不起。
哈,他為什麼忽然多愁善感起來了?
大不了,最後他就帶著兒子去人間給他找個後爹!
沒想到連闕會一口答應,鳳玄心頭一震,還想再說卻被太清以眼神示意製止。
天帝扯了扯唇角,道:“擺駕誅仙台。”
眾仙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拱手附和道:“是。”
誅仙台,天界中最荒蕪冷清的地方,常年隻有天將勿言把守,已經好幾百年都沒有開啟過。
忽然而至的天帝和諸位上仙讓守台的天將勿言慌了手腳,連忙站直了對天帝行禮,“小將勿言拜見天帝。”
天帝揮了揮手,“開啟誅仙台。”
勿言看了看跟在的眾多上仙,“不知這誅仙台是為哪位仙君開啟?”
“是我。”連闕毫不在意地舉手,還友好地拍了拍勿言的肩膀,“仙將您到時候下手可要輕些。”
為什麼大家都一臉沉痛,削個仙骨而已,又不會死。
對吧?
和連闕的一臉輕鬆不同,站在天帝身後的鳳玄的臉色冰冷嚴肅,仿佛他才是即將站上誅仙台的人。
天帝走到上位坐好,對手執斬仙劍的勿言道:“開始吧。”
太清仙君忽然看了看天際,摸著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道:“天帝三思,朱雀仙君方才的話天帝可還記得,連闕隻是個孩子,天帝何苦為難他又為難自己呢?”
天帝扯動了唇角,仿佛譏笑著自己所做的一切,又再說了一遍:“勿言,還愣著幹什麼,開始吧。”
“是。”
勿言從劍鞘中拔出斬仙劍,眼神複雜地看著連闕道:“小仙君,請。”
連闕站到誅仙台,又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得看著手握斬仙劍的勿言道:“勿言仙將,這削仙骨不會死對吧?額,就是魂飛魄散什麼的,不會吧?”
勿言點點頭:“魂飛魄散自然是不會,隻不過仙人削去仙骨便永世不能成仙,也無法擁有仙人的長生壽命。例如仙君你本體是鵲靈,削去仙骨之後壽命也將會同普通鵲靈一般,隻有兩三百年。”
連闕點點頭,“凡人一生隻數十載,我還有兩三百年,不是挺好的嗎?”
勿言笑了笑,“仙君心態真好,我要拔劍了。”
誅仙劍一出,不嗜仙之血不再入鞘。
連闕站在高高的誅仙台上,閉上了眼睛,耳旁是仙劍透涼徹骨的劍氣。
等待,仿佛過去了千萬年又仿佛隻一瞬,即使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周身冷冽的劍氣,但卻遲遲沒有感受到削仙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