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擦些藥吧。”
薑媞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腳上還在流血。
薑姈那一口咬得可不輕。
碧思替她將鞋襪都脫下來, 又小心翼翼地用巾子擦了幹淨, 這才拿來藥膏替她塗抹。
“薑姈被送回了薑府?”薑媞忽然想起了對方的事情。
“後廚那邊也審問過了,旁人都不知情, 是姈夫人自己親自動的手, 連她貼身丫鬟都不知情……”碧思想著都覺得後怕。
這個薑姈未免太過狠心。
薑媞倚靠在床頭, 仔細地照看著床裏還未醒來的孩子。
碧思看她神情,對自己先前說過的話不免自責。
“夫人, 這件事情都是那個姈夫人做的壞事, 您不要往心裏去。”她低聲說道。
薑媞看向她道:“你不必安慰我, 你先前沒有說錯。”
如果她願意放下一些東西, 這個孩子不會這麼可憐。
他想要誰,他喜歡誰, 都改變不了他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
是薑媞的固執, 讓她認為這個孩子會討厭她。
她很害怕,在她心裏的那些人有一天知道她不是他們喜歡的那一個, 她害怕他們露出來的冷漠憎惡的目光。
從懷他開始,到生他的時候,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她都有,生產帶來的撕裂疼痛與煎熬她都有。
若是這樣她都不算是他母親, 難道她那時候生的隻是一團空氣?
隻是她真的太害怕了啊……
碧思頗為自責, 當時也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齊琅和大夫在外間說完話,透過簾子的縫隙隱約看到裏麵薑媞正安靜地守著孩子。
“大人不如進去看看?”成淮建議道。
“不了。”
知道齊子靜無礙便足矣,至於此刻, 裏麵那人似乎更想要靜一靜。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進去擾亂對方的思緒。
他走出了屋去,成淮不免歎了口氣跟上。
在成淮的角度來看,他家大人是怕裏麵那位夫人厭屋及屋吧,討厭大人,順帶討厭了那孩子。
薑媞整日守著齊子靜,一日三頓給齊子靜喂著湯藥,待到夜裏她也不聽旁人勸阻,足足守了對方一夜。
碧思叫她去洗漱,她都不願。
這個節骨眼她又哪裏會在乎蓬頭垢麵還是衣鮮光潔,她隻怕齊子靜再不醒來餓也得餓出問題來。
隻是這樣的顧慮誰也不敢說出口來,薑媞自己都不去想。
隻等第二天夜裏,薑媞在睡夢中忽然聽見一陣低低的哭泣聲。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趴在齊子靜的床邊,而那聲音正是從床上傳來。
薑媞湊近了去,發現齊子靜並沒有醒來,隻是在睡夢中以一種極為隱忍的聲音在哭泣。
“靜兒……”薑媞輕撫他肩頭,心都要碎了。
薑媞將他摟進懷裏,輕拍慢撫,在他耳邊低聲安慰道:“靜兒莫怕,娘親在這裏。”
反複幾次,對方的哭聲才散了幾分。
許久,他在薑媞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漸漸平穩了呼吸,安靜了下來。
薑媞便保持這樣的姿勢,等天亮的時候,齊子靜一睜開眼,便看到薑媞的臉。
他嚇壞了,一動也不敢亂動。
半晌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指頭去戳了戳薑媞的臉,見薑媞毫無反應,這才籲了口氣。
原來是做夢啊。
“娘親……”
小齊子靜伸長了胳膊抱住了薑媞的脖子,把腦袋埋在了薑媞的懷裏,心中頓時無比滿足。
鼻息間全都是娘親的味道,他頓時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了。
薑媞動了動,齊子靜看她睜開了眼。
一雙溫柔寧靜的漆眸正注視著他。
齊子靜愣了愣,後知後覺又喊了一聲“娘親”。
薑媞錯愕,幾乎以為自己是沒睡醒。
他不僅醒了,還喊她了?
“你……”薑媞有些欣喜,卻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急切,隻爬做起來,摸了摸他身上的溫度,並未發現異常。
“你可有好些?”薑媞問他。
齊子靜肚子咕咕作響,那種真實的幹淨讓他有些懵了。
原來他不是在做夢麼?
他頓時有些懊惱自己方才喊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