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相離(1)
恨相離(1)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
我沒有眼淚。
出世那響亮的哭泣,學步時摔的頭破血流,背不出書被老師罰打掌心時……無論多麼傷心委屈,就是不見的有一滴淚。很多人說這樣的女子是絕情的,也有的說我注定一生無憂,還有的說未到傷心時……
爹帶我看過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
開始我經常為自己與別人不同,而黯然傷神,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想通了。家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卻家和萬事興,父親為人謙和,細心經營一家典當鋪,講究誠信,童叟無欺,生意興隆;哥哥離末英俊瀟灑,才華橫溢,待我這妹子更是好的沒話說;還有衷心的淩叔叔。至於娘親,對我隻是一個名詞,沒有任何記憶與印象,爹說娘生我時難產去世了,也很少提娘。我比較早些懂事,看淡生離死別,尤其想那些不可能的,不如專心享受擁有的。如此這般倒也幸福。
轉眼,我已經十七歲,玉立亭亭。爹說這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時候,若能在此時遇見一個愛自己的事,則是最美好的事。我不能領悟爹的話,直到陸續有人上家裏提親,才算明白幾分。前日與哥哥逛街回來,便有媒人來家裏提琴,聘禮是一把名貴古琴,看出是費了些心思的,發髻紮著大紅花的媒人說,前街的公子如何如何的一表人才,有事怎樣的對我一見傾心,打聽了我的喜好,尋了把百年曆史的古琴贈我。
我躲在簾子後,臉色有些微紅。
媒人走後,爹打趣說:“女大不中留。”
我扯著他的衣襟撒嬌:“誰也沒有爹疼我,我才不要離開爹呢。”
我隻是到了適嫁的年紀,但是還沒適嫁的心理,想到離開爹和哥哥,與一個陌生人生活在一起,心裏竟有些恐懼。
哥哥一撇嘴說:“是還沒有遇見好的吧?”
我作式要打他。
他卻更來勁,說:“我有幾個好朋友無論外貌,品行都十分優秀,要不要改天介紹給你?”
我有些惱羞成怒,追著他就是一路捶打,引來爹和淩叔叔一陣歡笑。
哥哥邊躲邊求饒:“好妹妹,別打了,你看我被你打的多狼狽。”
我故作凶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笑我。”這個離末,平時最喜愛笑話我。
“我也是為你好嘛!”他強忍著笑意道,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
我噘著嘴,反駁道:“那你怎麼不為自己打算,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不成家立業。”自哥哥十四起,就陸續有媒人給哥哥說親,哥哥看都看一眼便拒絕了,他心氣頗高,以至於媒人經常抓狂,幹脆問哥哥想挑什麼樣的。哥哥淡淡一笑說,必須讓我一眼就認定就是她。媒人聽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南城也逐漸流傳一個說法,顏家小子,心比天高,要娶仙女做老婆。
哥哥思忖一會說:“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一見鍾情多麼美好的情節,我信的。每個人心中都有對自己那個人的一個模糊的定義,而一見鍾情這種感情正是遇見到自己心目中的那個人,才會有的怦然心動。
不待我回答,他又似對自己說:“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傻,但是我還一直期待重逢。”
我知道那個讓哥哥一見鍾情的女子,小城南城位於山腳,隻有一條崎嶇的小石板路通往外界,簡直與世隔絕,但花香鳥語,蜂飛蝶舞,連泥土都散發著清香,京城來的女子,遠遊路過此處歇腳,宛如仙子般耳朵女子,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有著清水出芙蓉般的清純,天然去雕飾的自然美,倚樓望月,許是心有感觸,也許是聽到不遠處離末的笛奏,和著節拍淺吟低唱。
曲罷,四目相視,回首見驚鴻一瞥,便深深的落在原本自命不凡的離末的心上。
恍如隔世,恍如夢境。他們呆呆的對望著,任湖水煙波浩淼而透明純淨,我不知道他們此時想到了什麼,隻覺得世界在這一刻為他們靜止了,他們的眼神告訴我這個夜晚將會讓他們久久難以平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來了一群人帶她離開了。
笠日打聽才知道,她來自京城的官宦人家,奴仆尊稱她為:然小姐。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自此,離末掉進了相思裏,常對著月亮默默地出神,或,反複吹奏那晚的曲子。
“少爺!”淩叔叔在涼亭外輕聲喊道。
我轉身望去,抬眸之間,目光瞥過櫻花樹,僅僅一瞥卻讓我如水的心吹起一絲漣漪,風拂過,有花瓣脫落下來,如紛飛的彩蝶,輕飄飄地自樹上盤旋而下,上下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