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春(3)(1 / 3)

淡淡春(3)

淡淡春(3)

到晚飯時間仍不見雲庭回來,小廝隻說去宰相府了。我思前想後也不明白他去做什麼,卻也不好多問,這王府除了知曉閣的丫鬟介於雲庭還對我客氣一點,其他的看到我跟沒看見一般,更有的在我背後指指點點,即使被我看到也無懼無畏。簡單的吃了幾口飯便回房休息,突然想起淩叔叔留下的手帕,那朵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梅花。若能繡一樣給雲庭也不錯,便跟蘭溪要來針線荷包,找來雲庭一件衣服,在窗前坐下,晚風送來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味著花香我的心情慢慢鬆緩了些。雖沒有正經學過女紅,但看娘繡多了,倒也繡的有模有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正繡的全身貫注時,門被人從外撞開了,我嚇得忙跳起來,一個身影伴著我的驚叫,再也支撐不住,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我剛要喊人,那人低聲叫道:“小姐。”

淩叔叔,我一怔,趕緊關上門,伸手扶淩叔叔,他卻吃力的擺了擺手,我這才發現他竟渾身是傷。

“淩叔叔,你怎麼了?”

他扯了扯唇角,艱難地一笑:“小姐,老奴不行了。但有些事老奴不能帶進棺材裏,想對小姐說清楚。”

“先別說話,我去找大夫。”

“小姐,你出不了王府的,門外有宰相府的追兵。你不用擔心老奴,請聽老奴說,若不說,就對不起明珠的在天之靈和皇後的一片苦心,更對不起老爺夫人。小姐,其實老奴的真實姓名叫趙靖,曾是皇後娘娘的貼身侍衛。”

我滿心震驚,不能相信地瞪著他。

“皇後嫁給皇上多年未能為皇上生下一兒半女,由於皇後為人謙和,深的後宮嬪妃敬重,皇帝雖有不滿,但對皇後仍是疼愛有加。後來,安誠把妹妹安雪獻給皇上,安雪年輕貌美,又極動的察言觀色,籠絡人心,不僅討的皇上喜歡,很多太監宮女更是對她言聽計從,進宮沒半月便封為貴妃,位置僅次於皇後。皇後開始還隻當是皇上一時迷惑,可後來,皇帝很少來鳳兮宮,有時十天半個月來一次,來也是坐片刻就急匆匆離去。而那個安雪明裏對皇後敬重不已,私下卻處處刁難皇後,在後宮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安誠更是在朝廷如日中天,處處排擠國舅。皇後雖有怨氣,卻依舊與她笑言相待。老奴和宮女明珠看不下去,多次勸皇後無需這般忍氣吞聲,皇後每次都隻說,在宮裏沒有人是聾子,是瞎子。

也許,老天對覺得皇後委屈,憐惜她,一年後,皇後竟懷下龍種,皇帝大喜拉著皇後的手說,愛妃,若誕下皇子便封為太子。十月後,皇後真的誕下太子。老奴和明珠都開心極了,皇後卻憂心忡忡,說,這是福也是禍,反複叮囑我們保護好太子。果然,太子剛生下三天就莫名其妙的高燒不退,宮裏太醫束手無策,皇後幾次哭暈過去。

這時雲王從關外回來,帶來醫術精湛的段文,救了太子。皇上對太子生病之事存有疑惑,卻沒有調查,隻是把看護太子的宮女奶媽逐出皇宮。此刻,老奴才明白皇後所說的,在宮裏沒有人是聾子,是瞎子。皇上是在包庇安雪,甚至不惜自己的骨肉。在太子百日那天,皇上在鳳兮宮宴請群臣,太子寢宮卻突然失火,鳳兮宮頓時一片混亂。皇後趁亂把太子交給老奴,說,二十五年後,若皇帝未另立太子,再帶回宮,否則一生一世不得告訴太子他的真實身份。”

原來,太子是有預謀的“失蹤”的。

淩叔叔猛的吐了一口血,我欲起身拿藥給他止血卻被他拉住了,“可惜,老奴辜負皇後的囑托,老奴把太子弄丟了。老奴出了皇宮,直奔西域,投靠一位、一位至交,誰知卻被拒絕,老奴隻好帶著太子返回未央。誰知,半路老奴生病暈倒在沙漠裏,等老奴醒來,發現太子不見了,老奴尋遍整個西域都不見太子。老奴內憂外患得了重病,無錢治病,情急之下,去你家做了仆人。老爺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知道我另有來曆,卻從不過問。可是,我卻連累了他們。小姐,對不起,那幫山賊其實是宰相貴妃的爪牙,是派來殺老奴的,結果卻害死了,害死了老爺夫人和那麼多無辜的人。“

我一下子癱坐在地,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不倒下去,當年爹娘是因為厭倦世俗的不公才選擇隱居,卻仍不得安享晚年。也難怪,那幫人對錢財興趣乏乏,隻是殺人,見人有砍,無比殘忍。

“離歌,如果有一天,你見到有另半快手帕的人,你一定要把這一切告訴他,要他回宮,千萬別辜負娘娘的苦心。”

我回過神來時,發現淩叔叔已經氣息奄奄,我忙愣了一瞬,起身衝了出去,茫然的看著庭院,渙散的視線慢慢聚焦,最後定在剛進院子的雲庭身上,心頭一陣酸楚。不顧楊堅在場,猛的撲進他懷裏,他愣了一下,隨即緊緊的抱住我,似乎想用他的溫暖驅走我的無助。

突然雲庭的神情驚慌的看著我,我順著他的視線看下,發現自己衣袖上沾著鮮血,立即醒悟,忙拉他跑回房間。

淩叔叔看到雲庭,不由自主的瞪大眼,原本已渙散的目光竟盛滿了激動,嘴巴張了幾張竟說不出話。

我一轉身對著雲庭跪下,強抑著鼻音說,“救救淩叔叔。”

雲庭愣了一瞬,猛一點頭,俯身為淩叔叔查看傷口,臉色一暗,扭頭對我搖了搖頭。

“救他。”我嚷道,“求你,求你。”

淩叔叔拉住我,使勁吞了幾口氣道:“小姐,不要難為二王子,老奴已身重劇毒,無藥可解,能撐著一口氣來見小姐,老奴已經很慶幸了。”

我緊緊的抓住淩叔叔微涼的手,生怕一鬆手他就離我而去。淩叔叔雖名義上是我家奴仆,但我們從未把他當下人看,爹與他親如兄弟,要他與我們同吃同喝,連過年祭祖時都要他與我們一起。而我和哥哥都親切的喊他淩叔叔,我對兒時最多的印象就是他背著我,牽著哥哥去山上逮兔子,打鳥;還有就是每次犯錯爹娘要懲罰時,他總會把我們緊緊的護在身後,給我們求情。

淩叔叔費力的側頭看著雲庭,滿眼懇求與期待。

雲庭在我身側蹲下,攬住我的肩,目光與淩叔叔交彙時,對淩叔叔鄭重的點點頭。

淩叔叔又吐了一口鮮血,嘴邊仍然含著絲笑,側頭望向我,滿是欣喜,我微笑著用力的點下頭,淩叔叔輕舒口氣,慢慢的合上眼。看著淩叔叔起伏漸弱的胸脯,我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壯,把頭埋進雲庭懷裏,肩膀不住的顫抖著。

雲庭,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就隻有你了,隻有你了。你一定不要離開我,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不管我,不理我。

一場秋雨後,窗外的茉莉花隨著涼澀的秋風一瓣瓣飄起,在空中打幾個轉,才落在潮濕的泥土上,像極了一隻隻美麗的白蝴蝶,被秋雨打濕了翅膀,墜在身陷汙泥中,無法自拔。看的我心疼不已,不顧身體的虛弱和蘭溪的阻攔,跑到院子裏,俯下身一片一片拾起花瓣。

“姑娘,你讓王子看見,會責怪蘭溪的。”

“他知道,我喜歡聞新鮮茉莉花的香味,喜歡喝新鮮茉莉花泡的茶,喜歡用新鮮茉莉花泡澡。”

蘭溪似懂非懂,拿來一個籃子與我一起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