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
惆悵
我和孟曉剛進雯浠家,就見馬山在清理院子的雜草,雯浠則和一位老婦人坐在陽光裏說話,看著雯浠臉上的紅暈,我立刻猜到老婦人正是馬山的母親。三人見我們進來,剛上前跪下給孟曉請安,孟曉擺手示意他們起身。
我道:“大娘親來看媳婦的?”
雯浠低著頭喚道:“紫槿!”
馬大娘親笑道,“是啊,昨晚馬山回家後和我說遇見了一個好姑娘,所以我就趕緊來了。”
“那什麼時候成親?”
“紫槿。”雯浠道。
“我娘親正和雯浠商量著呢。”馬山掩不住的興奮道。
“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道,“我和雯浠算是生死之交,我明天就要走了,不過我想看著她出嫁。”
馬大娘親點點頭,“好,我這就去準備。”
我以為我是急性之人,沒想到馬大娘親比我還急性,不到一個時辰,就找來了喜婆提親,雖說嫁娶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是這媒人不能少,否則會顯的對新娘親不尊重。
雯浠家裏隻剩下她自己,我自顧奮勇承擔起置辦嫁衣和嫁妝的重任,雖然馬山一直說不用了,隻要人嫁過去就好。可是我想讓雯浠和天下所有的新娘親一樣,風風光光的出嫁,不給別人留嚼口舌的機會。
我拉著孟曉跑遍所有的衣服店,一件一件的挑,終於挑的一件滿意的大紅滾金的嫁衣。還讓何翔去買了一套嶄新的家具,每個櫃子都貼上大紅的喜字,擺在新房裏,逼人的喜氣。
雯浠的鄰居聽說雯浠出嫁,都趕來幫忙。劉大媽雙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張一合,用棉線給雯浠鉸臉,雯浠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看著我心驚肉跳,道,“這得多疼啊?”
劉大媽笑道:“你現在看著疼,等你出嫁時不但感覺不到疼,反而會感覺會幸福。”
笑容還凝結在臉上,心中感到了隱痛,我雙手捧胸,緩緩蹲在了地上。雯浠驚詫地伸手欲扶我:“沒事,我沒事……”我無意識地自語,一遍又一遍,雯浠緩緩收回了手。
窗外的鼓樂聲忽然大響,看來迎親的人到了。側耳細聽,心神微蕩,鋪天蓋地的喜悅。這也許是女子一生之中最想聽到的音樂,一首隻為自己而奏的音樂。
我笑著拿起大紅蓋頭,為雯浠蒙上,道,“你一定要幸福。”
在蓋頭落下的一瞬,雯浠道,“你也是,等你和王子成親時,我希望我也可以去。”
我沒有說話,我是那麼的想說好,可是突如其來的不安與猶豫阻止了我的話。如果沒有蓋頭的蒙住視線,雯浠一定會看到我嘴唇顫抖著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我的步子甚至有些不穩。
喜堂裏,雯浠穿著大紅的衣裳,輕輕牽著紅綢的另一端,馬山,拜過天地,拜過娘親親,然後與馬山對拜,從此她就他是妻子,他就是她的夫。
我要孟曉囑咐新縣令等兩人成親後就把李浩沒收雯浠家的家產還給雯浠。我真心希望雯浠幸福,我也相信馬山會是個男人、好丈夫。
我和孟曉作為雯浠的娘親家人坐在主位,很多人都知道孟曉的身份,對孟曉極其恭敬,就連對我客客氣氣的,不知道的看別人對孟曉畢恭畢敬也明白了幾分。我站起舉起酒杯道,“以後有勞各位幫忙照顧我姐姐和姐夫了,我在這裏敬大家。”說完,一飲而盡,眾人看我不拘小節,也紛紛對我舉起酒杯,有幾個大膽的年輕人端著酒杯上前敬孟曉,孟曉微帶著笑意也回敬了他們一杯。
皓月當頭,觥籌交錯,笑語不斷,熱鬧非凡,突然我聽一個低低的聲音道:“原來王子是啞巴。”
心細如孟曉,孟曉的手輕輕一顫,杯中的茶灑到衣袍上,他怔了一瞬,眼中的悵然迅速斂去,依舊微笑自若。
鄰座的人一皺眉頭,低聲喝道:“不許這麼說二王子,二王子可是我們的大恩人。”
喜宴後,眾人都去鬧洞房,院子裏隻剩下我和孟曉,時不時聽到洞房裏傳來歡快的笑聲。
靜默了一會,孟曉走到我身邊,握著我的肩,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我卻鼻子一酸,倉皇的低下頭。孟曉伸手抬起我的臉,輕輕吻上了我的雙唇,我感覺他的唇溫熱而柔軟,身子一軟用力的抱住他,深情卻傷感地撫摸他清瘦卻無比柔和的脊背。
很久之後,孟曉才放開我,他讓我的腦袋靠著他的肩,微低著臉與我對視,他眼裏的愛戀和疼惜清晰的流入我的眼睛裏,告訴他對我絕對是認真的,是很愛很愛的。
我含情脈脈的看著他道,“孟曉以後,我們要了孩子就叫茉莉好不好?”
孟曉點點頭。
我的眉頭卻又皺起,“要是男孩怎麼辦?”
孟曉思忖一下,寫道:末利。
末利,把私立放在最後。
我們的視線凝聚在一起,我鼻子發酸,喉嚨幹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伸手握住他的手,兩人的五指緊緊握住彼此。
回到知曉閣,我就讓小蘭給我準備熱水,坐在巨大的浴盆裏,輕輕捏著飄浮在水麵的茉莉花瓣,想著今晚發生的荒唐事要不要和孟曉說?
小蘭道:“姑娘,曬黑了些。”
“是嗎?”
“不過,比以前更好看了。”
“真的?”我不信的問。
“真的,小蘭不和姑娘說假話。”小蘭用力的點點頭。
我捏著茉莉花瓣的葉,捏出點點滴滴的葉汁,人家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美麗的,是最耀眼的季節,因為她遇見了欣賞她,疼愛她的人,所以她可以盡情的為他散發自己的魅力,為他綻放所有的美麗。
我把那點點滴滴的葉汁輕輕摸在臉上,然後把手臂伸向水裏,指甲滑過腹部時不禁停住了。這裏會有一個叫“茉莉”或“末利”的孩子嗎?或是老天憐惜我,讓我即擁有“茉莉”又擁有“末利”。抑或是,什麼都沒有,不,我甩了甩手,試圖甩去這個壞的想法。
我會有個“茉莉”或“末利”的孩子,因為我和孟曉是這麼的相愛,我們會幸福的。這個“茉莉”或“末利”的孩子是我們生命的延續,也是我們愛情的見證,孩子會帶著我們的愛快樂幸福的長大。
很久,我才在浴盆裏站起身,小蘭用幹淨的清水衝洗我的身體,然後扯過一襲帶著茉莉花香的浴袍為我披上。沐浴後手腳有些冰冷。入秋了,夜晚總帶著幾分涼意。小蘭在裏衣之外又加了件大披風,我赤著腳走出浴室,坐在一張舒適的搖椅上,沒有讓小蘭梳理我的頭發,我把頭發全部都散開,任長發覆蓋著我的身體。
我道:“小蘭,最近府裏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小蘭想了一下道:“嗯,三王子不知為何,突然把所有丫鬟都趕出了安樂居,還經常徹夜不見,弄的王妃很生氣。”
我沉默了一會,說“還有其他的嗎?”
“凡若小姐來過幾次,還在這裏住了幾天呢?”
我聽見紅燭將顆顆眼淚滴落在燭台上的聲音,聽見窗外的蟲兒的低唱,聽見風吹過窗簾的沙沙聲,但是,我聽不見我的心跳聲,我的呼吸聲,好像我的靈魂離開了我一般,隻剩下一副軀殼。
我頓了很久,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蘭剛出去,孟曉就進來了,他神色有些疲憊,在我身前蹲下,拉過我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我道,“王妃對你說什麼了?”
孟曉低著頭,不敢看我,隻是更加用力握住我的手,似乎想要表達什麼。
我將冰冰的雙手由衣鏈口探入他溫熱的胸前取暖,笑道:“我見不到你,睡不著。”
孟曉想了會兒,臉上愁容終散,笑著點頭,寫道:我也想你。忽然瞥到櫃子中的針線籮筐,拿起一件長袍,細看了一會,指著袖口裏的“魚”字,眉眼間滿是笑,你繡的?
我點點頭,“好看嗎?”
“好看。”
“這可不是為了好看,我是要你記得,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是我的私有財產。”
孟曉笑著擰了我廉價一下,好野蠻的娘親子,不過我喜歡。
我摟著孟曉的脖子,道:“孟曉,我愛你,我現在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我希望我們永遠廝守在一起。”
孟曉抱起我,深深的吻住我,把我嘴裏的話都擋了回去,熱烈地近乎粗暴。
我知道他也是怕,沒有我的。
我臉埋入他已半裸的胸膛中,印下挑逗的吻,柔媚道:“好像離開這裏,因為你在這裏一天,我就會擔心會有別的女人來分享你!這副偉岸的身軀隻能專屬我所有……這胸膛……是我的……孟曉……你隻能是我的……”我的呢喃消失在孟曉急切的索吻中。孟曉猛地將我抱起來走向臥室,在輕薄的紗帳內,印下點點溫柔的纏綿情意……
回府幾日後,王妃出乎我意料的沒有來找我,但這不僅沒有讓我安心,反而更加緊張起來。如果是暴雨,我寧願它來得痛快一點,起碼我還有抬起袖子遮風擋雨的準備,而不是給我個措手不及。
不過,我堅信一句哲理,那就是“禮多人不怪。”所以,為了表達我對王妃老人家的尊敬,也表示我對她的臣服之態,我還是跟著孟曉去給她請安,雖然我知道這是自投羅網的,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妃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和孟曉拉了一會家常,就讓我們回了,不過,孟曉似乎挺滿足王妃對我的態度,至少沒讓我一直跪著。
回知曉閣的路上,身側經過的丫鬟仆人,看著我和他們的二王子手牽手的並排行走,有的怕惹事的都不敢多看,撇過頭匆匆離去;有的躲在樹後邊看邊露了不屑之色;但有人用似乎極低,卻又偏偏讓眾人能聽到的聲音哼道:“大庭廣眾下,成何體統?”
我知道我與孟曉在池縣的事經過那些捕風捉影的人的一張嘴傳到一個耳朵,再從一張嘴裏傳到另一張嘴裏肯定變了味。但沒想到會有人如此放恣,我轉頭一看竟是凡若和她的丫鬟在說話,凡若看見我在看她,立即畏懼地縮了縮身子,繼而又一副絕對不會怕你的樣子。
我聽小蘭說過,這段日子凡若來王府來得極勤,幾乎每天都要來給王妃請安,上午來,下午才走,可謂風雨不誤。王妃誇她,孝順,懂事,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孩子。所以見到她,我並沒有奇怪。
我很想瞪回去,但轉念又一想,乞不說明我把她放在眼裏了,更讓她得意示威,便遞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直接孟曉到他懷中,抱著他的腰,嬌聲道;“回去陪我下棋,好不好?”
孟曉笑著輕點了下我的額頭,牽著我離去。
上午孟曉難得要閑時,我便纏著他陪我下棋。其實,我不是很喜歡下棋的,但是我喜歡兩人在一起的感覺,做什麼都是幸福的。正對弈時,國舅府來人請孟曉過府,孟曉雖然為難但還是去了,留下我對著棋盤怔怔的發呆。我手裏還拿著棋子,似乎在研究棋盤,其實心思卻全不在上麵。一隻蝴蝶飛過來,我伸出手想要碰觸她白色的翅膀,不想,袖子拂過石桌,棋子紛紛掉在地上,混為一起。
“姑娘,你沒事吧?”小蘭邊撿邊道
我拉起她,道,“出去走走吧。”
我在湖畔的風來亭裏坐下,抓住欄杆,望著湖中的假山,回憶著那日的場景,孟曉就是這樣抱起我,我懼高,但是緊貼著他的胸膛,我是放心的。
小蘭立在一旁,柔聲安慰我,道,“國舅應該是找二王子商量朝廷大事的。”
“是嗎?”
“他應該不會娶凡若的。”
應該不會?是,沒有人可以給我一個堅定的答案,也沒有人敢給,包括孟曉自己。可是,我真的好怕,不停的害怕,或者說恐懼,這,種感覺一直纏著我,不知孟曉是否也會有如此深刻的體會?
我望著湖裏自由遊蕩的魚兒,我想它們是不是有思想,如果有思想會想什麼?人類都羨慕它們的自由,羨慕它們不懂的勾心鬥角,羨慕它們的無憂無慮。它們是否也羨慕人類,羨慕人類的七情六欲?
我想起那個古怪的夢,那座寒冷的池子,那個散著金光的和尚,那個倔強的月牙魚。
我默默發了會兒呆,“小蘭,你說人有前世嗎?”
“有吧,老人都這麼說。”
“你說,我們前世是什麼?”
小蘭想了想道,“可能也是人吧。”
“那你希望自己是什麼?”
小蘭神情羞澀的道,“我希望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這樣我娘親就不會受苦了。”
我笑道,“說不定,前世裏,你娘親不是你娘親呢。”
“也是,那姑娘你呢,你希望自己是什麼?”
我搖搖頭,“我還沒有想過,也許是人,也許我也願意做一條魚。”
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之所以比猴子高級,不該隻是皮囊進化的好,也該是比猴子多了這些矛盾吧?不過,做人即使苦也有誘惑力,七情六欲總比行屍走肉有意思多了。
所以,盡管做人很難,但是,我還是願意做人,哪怕隻是為了孟曉。
“我可以坐嗎?”孟緒在身後道。
我起身對他做了一揖,道,“請。”
他坐下沉默了好一會,方緩緩說道,“你不必如此,遲早有一天我要對你行禮的,所以我們的地位是相同的。如果,你認為是有愧於我的,更不必如此,因為你沒有欠我什麼。”
我心裏愧疚,強笑著說:“這不是在外麵嗎,被人看到我就不得安生了?”孟緒臉上一個虛無飄渺的的淡笑,看得人心中滿是苦澀。
孟緒沉默了好半晌,道,“國舅一心想扳倒宰相,我想他叫二哥過去,是問李浩的事。”
我思索了一會,才醒覺他話中的意思,半欣悅半心酸,笑著說,“真不知這些皇親國戚是不是閑的,你想著扳倒我,我想著整垮你,真的那麼有意思嗎?”
孟緒若有所思地淡淡笑著,未發一言。
小蘭為我披上披風道:“姑娘,小心著涼。”
孟緒看著我嘴角輕抿了絲笑意,沒有說話,揮揮手讓小蘭退下,道,“你和二哥已經?”他的聲音幹澀,我的心仿若被什麼東西用力地一揪,隻覺一陣疼痛,腦子一片空白,人定在當地。
孟緒伸手替我散落在臉上的,手指輕觸了下我的臉頰,我猛地側頭避開,他的手指落空,僵了一瞬,緩緩收回。
我心中一震,幾分清醒,硬下心腸地說,“是的。”
他愣了一下,眼中情緒複雜,默默的看著魚兒,半響道,“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記得。”
“什麼?”
“你說,在你還沒有找到將軍夫人之前,我也不須嫁人,除非嫁給、嫁給你。”
他臉上閃過傷痛,低垂目光,看著地麵,緩緩道,“看來,這個約定就要作廢了。”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孟緒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看的我又是酸楚又是悵然,道,“不一定,我想我是會遵守下去的。”
“我會幫你和二哥向母妃求情的,我可是母妃最疼愛的兒子。”
“不必,等孟曉查清身世我們就走。”時嘴快,說完後看到他眼中掠過的傷痛,心中也是一痛,立即道,“我們都說好了的。”
孟緒嘴邊浮了一絲慘淡的笑道,“沒想到,你們都考慮好了。”
我道,”你不必管我,你還是多為自己考慮,喝酒傷身的。”
“昨晚真的是你扶我回去的?”
“是。”
孟緒也笑道,“難怪,早晨起來看見小芋頭睡在我被窩裏呢。”
我想起小芋頭昨晚著急的樣子,掩嘴笑起來,孟緒看我笑了,也笑起來,仿佛我們剛才在說著快樂的事。
平靜的日子時間不著痕跡地過去,轉眼間我來知曉閣已經四個月了,心裏很是掛念哥哥段軒他們,突然想回去看看。一邊吩咐小蘭收拾行李,一邊去書房找孟曉。
最近盜竊孟王墓的那夥人終於有了一點線索,前幾日一家當鋪老板跑來說,有人拿著印有孟王府的印章的古玩字畫去典當,何翔跟過去抓住那人,經過好一番盤問,他才交代是那夥盜墓者之一,但還不及說出是誰指使的就毒發身亡了。
線索中斷了,孟曉再次一籌未展。
我敲了幾下門,不見何翔開門,隻好自己進去了,進去發現孟曉正伏在桌上,睡著了,手裏還抓著一副字畫。
我有疼又氣,拿起披風輕輕的給他蓋上,順手抽出他手裏的字畫,心下好奇是什麼樣的字畫,值得他睡覺都舍不得放下,我慢慢的展開,隨著字畫的展開,我的心漸漸的痛了起來。
我心中百般滋味,千種酸楚道心想,孟曉,到現在你還在,你還在擔心她?
我頭也不敢回的離開了書房,公主帶我轉遍整個王府,所以我對通往後門的捷徑極其熟悉。因為隻顧低著頭跑,未注意到前方,一頭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我捂著額頭邊道歉邊頭也不抬的繼續往外走。那人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試圖甩開他,卻被抓的更緊,我怒不可遏的抬頭,隻見孟緒一臉殺氣的看著我,我鼻子裏哼了一聲,想以同樣凶狠的目光看著他,臉色卻不由的蒼白起來。
孟緒意識到我的不對勁,忙鬆開我,問“真是惹不起你。你怎麼了,不會是身體還沒好嗎?”
我鼻子一酸,說“送我回遊子吟。”
“紫槿,你和孟曉吵架了?”
我沉默不語。
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拉我出了後門,門口已停著一輛馬車,看來他是準備出去。
馬車到了遊子吟,我卻改變注意了,不知如何麵對段軒還有李然,我答應段軒不參與到這場貴族指正去,卻身不由己;至於李然我是愛憎分明的人,不可能中和,我雖明白與她無關,可以不恨她,但我無法再像以前那樣,
再與她心平氣和。
他側頭看向我,含了一絲嘲笑:“凶我時的那氣勢呢?”
我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對車夫道,“我要筆紙。”
車夫極其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嘴裏嘀咕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我立即反應過來,我心太急了。
他毫不在乎的一笑,對車夫道:“去茶樓借份筆墨紙硯來,然後你就去遊子吟喝酒去。”
哥哥:
我一切都好,無念。
我寫完,又覺得太過簡練,把紙揉成一團,丟在孟緒腳下,他挑眉一笑,從腰間解下酒囊,向我一敬,就自顧飲了一大口。
段軒:
對不起,不過我很高興有你這朋友。
也不好,段軒要的不是我的對不起,而是我與孟曉的我心煩氣亂的把筆丟倒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孟緒搖搖頭,又喝了一口,我奪過拿起酒囊,仰天長歎一聲,然後喝了一口。
“原來,我沒有看錯你。”
“我隻是一時口快。”我有些歉然地說。
我們一人一口,不一會兒,酒喝光了,我頭昏昏沉沉的,孟緒依舊麵色不改,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其實,你不必難過,因為孟王府多情種是出了名的,打我曾祖父起,孟家的男兒就好象給下盅似的,要麼不愛,愛就愛的死去活來。曾祖父為了說服太曾祖父娶我曾祖母,在雪地裏跪一天倆夜了,太曾祖父拗不過曾祖父終於答應了,曾祖父卻為此落下腿疼的疾患。而我父王在母親成親半年後,率軍出征,一次慘烈的戰爭結束後,父王不見了,朝廷派人到處尋找都沒有結果,一年過去後,就在所有人以為父王必死無疑時,父王衣衫襤褸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嬰兒回來了,他抱孩子交給母親說,這是我的生命的延續,請把他也當成你生命的延續。說完就倒地大睡,這一睡就是三天。原來,他在與大部隊走失後,被敵兵四處追殺,最後走投無路,索性跳下山穀也不做俘虜,所幸被一上山采藥的女子救起,她漂亮大氣,說話直爽,不同於母親的溫婉細膩,對父王精心照顧,倆人很快情投意合,父王身體好後,提出帶她回中原,她卻拒絕了,說寧無名無分也不做妾。父王當真就愛美人不愛江山,決定為了她和肚子裏的孩子留在西域。“
“那個孩子是孟曉?”
“是?”
“可是,我不明白,孟王為何又回來了?”我開始有些頭重身軟,使勁的晃了晃腦袋。
“因為父王說了謊?”
“什麼意思?”
“父王抱回來的孩子也就是二哥根本不是他與西域女子所生的。”
我暗暗掐了自己一下,讓自己清醒些,道,”那孟曉是什麼人?“
“我很是奇怪便親自去了趟那女子的家鄉才知道孩子並沒有活下。在她死後,父王守著她和孩子的墳墓不吃不喝的跪了三天,才離去。想來孟曉是父王在回中原途中撿來的,至於他是什麼人的孩子,我就沒有查。”
我強忍頭痛問“你打算把這事告訴王妃嗎?”
“你是第一個,隻要我父王含辛茹苦打下的基業不落入外姓人手裏,你也是最後一個。”
我伸手接過酒囊,湊到嘴邊小小含了一口,慢慢咽下,“我想告訴孟曉,這樣他就可以了卻心事了。”
孟緒麵色一暗,看了我半響道,“我在西域見過何翔。”
我冷笑一聲,伸手拿過他手中的已舉到嘴邊的酒囊,一揚頭閉著眼睛全數喝下,側著身子咳嗽起來。
我嘻嘻一笑,“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原來都是騙人的。”孟曉,我一心一意待你,你竟如此不信任我,居然說何翔去送趙伯伯會莫合,你真的太讓我傷心了。
孟緒又掏出一個酒囊,大喝了幾口,湊到我身邊看我,重歎口氣,說“你沒聽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嗎?”
我探著手去拿酒囊,他一把躲開,我不依扯著他的袖子,“你沒聽說過,一醉解千愁嗎?”
他又喝了幾口,“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雖是好但我的大漠也不錯。”
我愣愣的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慢慢縮回手,掀開窗簾默默的看著車外,遊子吟生意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幾個人進去卻又出來了,看樣子很失落,應該是沒位子了。小堅坐在門口擺弄石子玩,不時的掏出幾顆糖豆丟進嘴裏。這時段軒送客出來,看到俯身對小堅說了幾句什麼,小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我剛想笑卻看見段軒正看向這邊,我慌忙的放下簾子,身子下意識的往後傾,由於太用力,身子失去了平衡,正巧跌在孟緒懷裏。
我掙紮著欲爬起,他卻摁住我的肩說,“睡吧。”
我停止掙紮,看著他一向剛毅的臉上竟帶著緊張的表情,心頭又是一陣酸楚,看著他點點頭,他竟如做大戰似的鬆了口氣我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說,孟曉,一個外人都如此信我疼我,你卻那麼對我,你若知道我為你飲醉是否會心疼。漸漸的,頭腦一片昏沉,朦朧中聽道,“你屬於天空,屬於四海,唯獨不屬於這個王府。”我的意識卻已開始模糊,嘴裏默念著: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幕....
“如果有一天我們都做了人,你帶我去有茉莉味道的風,會讓人舒服的雨的地方,好嗎?”
“好。”
......
“如果有一天我們都做了人,你帶我去有茉莉味道的風,會讓人舒服的雨的地方,好嗎?”
“好。”
.....
痛,痛,我在幾乎要爆裂的頭疼中醒來,思想還是一片混淆,我半支著身子,邊用手使勁揉著眼睛,待視線慢慢變得清楚才發現我正躺在我在遊子吟的臥室裏。
”叔叔,姐姐醒了。“聽到叫聲,我才注意到這房間還有一個人的存在,小堅看到我醒來,興奮的大叫。
我剛想阻止他,卻想到自己知曉閣是不能回了,已是無處可去。
我歎息之間,然兒端著一盆水進來了,笑著道”紫槿,你睡了這麼久,也餓了吧,快起來洗洗臉,我給你拿吃的。“
我遲疑一下,對小堅招了招手”過來,給姐姐看看你長高了沒有。“她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一定想不到早就敬她如兄嫂的我竟對她視若無睹。
小堅畢竟是個孩子,顯然沒有意識到我和李然之間尷尬的氣氛,坐在床邊興衝衝給我講述我離開這段日子遊子吟發生的有趣的事。給段軒提親的人幾乎把門檻踩破了,但被段軒拒絕了,最後含辛索性躲起來不見;張萬戶娶上漂亮的媳婦了。
李然呆呆的看了我半響,似乎猜到了什麼,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她倚著牆站了一會,轉身離去了。
她剛出去,哥哥就進來了,他看到然兒神色不對,以為是我出事了,忙撲上前,抓住我的胳膊,仔細察看起來。我心裏一時委屈,一把抱住哥哥,”我沒事,哥哥。“
”沒事就好。你的委屈哥哥都知道,看到三王子把你送來,你都醉的不省人事時,我就猜到幾分,堅強一點,什麼都會過去的。“
”哥---“我剛想說,卻看見然兒在門口滿臉哀求的看著我,不由得把話咽回去了。
唉,曾經鼓勵段憶忘記仇恨,自己做起來卻這麼苦難。無論怎麼說服自己,心裏依舊難免芥蒂。
“哥哥,段軒呢?”我改口道。
哥哥神色立變,“一大早就出去談生意了。”
我嘴邊的笑意立即消逝,趴在哥哥懷裏,悶悶的看著灰色的地板。
段軒見到我掉頭就走,我幾步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服,瞪著眼委屈的看著他,癟著嘴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他微抿著嘴角笑道:“本打算三天不搭理你,可是沒這骨氣。“
我看到桌子上的點心,才想起我從起來到現在還沒有吃過飯呢!咽了口口水,正打量著桂花糕和糖酥餅,肚子卻已經急不可耐,”咕咕“地叫了幾聲。
他一口茶水全噴到了地上,一麵咳嗽著,一麵笑道:“李然問你餓不餓,你怎麼把人家氣出來了?”
我嘴裏吃著東西,含含糊糊道:“哪有啊?”
“我看見她從你房間出來後,一個人躲在角落哭泣。”
“我剛回來,我可沒欺負她。”我拿起一塊桂花糕,大口咬了,壓下心裏的不安和罪惡感,左看右看,前看後看,裏屋走到外屋,裏屋走到外屋子內,看到段軒床頭掛著一把劍,正是段憶那把,“段憶回來了?”
段軒眼中含著幾分疑惑,卻沒有多問,隨我的話道,“已經走了,他說,心無牽掛,不如繼續流浪,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也可以打發無聊的時光。”
“段軒,如果段憶娶蝶依你會願意嗎?”
他納悶的看著我,但卻認真的回答道:“雖說是師父一人所為,與蝶依無關,但畢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會願意但也不會幹涉,隻要我哥哥幸福就行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原本想回來就接蝶依和老大哥來京城,撮合段憶和蝶依,你也知道蝶依喜歡段憶。”
“可是,你比我清楚,我哥哥是否有了別的意中人。”
我回到房間,發現李然正坐在桌前等我,我想了想合上門在她對麵坐下,默默的斟了杯茶遞給她,她竟有激動,顫抖著手接過,盯著茶水看了好一會,抬頭時眼裏已蒙了一層水霧:“其實,我比誰都怨我阿爹,我是阿爹最不受寵的小妾所生,許是我阿爹做孽太多,他娶了好幾個老婆但隻有我這一個女兒。在外人眼裏,我會因此倍受寵愛,可我從小到大隻感受到了恐懼,大娘親二娘親天天找茬欺負我娘親,把我打得遍體鱗傷,阿爹從不管。
直到七歲那年,孟王府二王子過生日,孟王憐惜孟曉天生不能言語,吩咐各大臣王公貴族帶子嗣前去給孟曉祝壽。阿爹沒辦法,隻好帶上我。我從沒有出席過那麼大的場合,見過那麼多的人,因此很膽怯,一個人躲在一旁不敢動。各家的公子小姐可能都被家裏告知我的身世,都不搭理我,隻有孟曉肯和我玩。孟王很是高興,說允許我天天到孟王府陪孟曉玩。從那天起,阿爹對我猶如稀世珍寶,把我和娘親接出漏雨的小房子,讓我們和他一起住,還給我們分配了最好的丫鬟。開始我天真的以為他是真的疼我,我想隻要我努力的聽話,阿爹就會疼我和娘親。於是隻要是他讓我去孟王府陪王妃聊天陪孟曉下棋,無論自己是否真的情願,我都會答應,包括要我嫁給孟曉。
我雖與孟曉一起長大,但是我隻當他是哥哥,如果沒有遇見子卿,我願意和孟曉過一輩子,他是真心的對我好。可是我第一眼看見子卿就感覺天旋地動,連做夢都會夢見他,醒來嘴角還含著笑,我才知道這才是愛,我求阿爹讓我去找子卿,阿爹開始不同意,後來見我堅決才答應代我去找。看著婚期漸近,阿爹派去的人遲遲不歸,我便把我遇見洛辰的事告訴孟曉,請求他能主動退婚,他說他要去趟莫合看看子卿,若配的上我他就帶子卿來找我。
我天天等,天天盼,半個月後孟曉真的把子卿帶來了,就在我和子卿準備向阿爹攤牌時,阿爹派去莫合的人回來了,竟然說,莫合發生瘟疫,人都死了。我感到事情蹊蹺,便以先得到你父母的同意才能嫁給他為借口,讓子卿莫合。等他回來才知道,莫合被不知一群從何而來的山賊趕盡殺絕,當時我便懷疑是父親做的。前幾天家裏的仆人來告訴我我阿爹被人刺傷了,他雖待我不仁但畢竟是我的阿爹,我一個人不敢回便請老太醫陪我,阿爹傷的很重。聽下人說,刺客刀刀要我阿爹的命,侍衛好不容易才製服他。有個仆人說那人直嘴裏嚷著替莫合報仇,我心生疑惑趁看守的不注意溜進去進發現是趙伯伯。聽他說,我才確定真的是阿爹幹的,我不敢告訴子卿,怕他離開我。”
李然泣不成聲,她吸了幾口氣,接著說道:“子卿,你也是愛過的人,我相信你能體會我的心情。”
是,我理解,戀愛中的女子最患得患失。
我起身推開窗戶,天邊月如勾,涼涼的,但讓心情平靜了不少。想起一首詞: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團是幾時。
以前總是沒法領悟其中的意境,現在想來如此的貼切。
我坐琴前坐下,用手指滑過發出零零碎碎的聲音,我第一次彈琴是李然手把手教給我的,我對琴瑟笛簫這些樂器很是笨拙,哥哥說我抱著吉他像抱著掃把似的。
我嘴角含有一絲笑,邊彈邊低聲唱:
總是徘徊在人海,總是執著在心底
總是幻想在明天
幸福總像星星一樣若隱若現
手心握著晶瑩的微笑,手背寫滿了堅強
多少思念在黑夜,多少失落在角落
多少唏噓回首間
人生就像星星一樣飄浮不定
有時會閃亮一片天空,有時也會消失不見
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屬於我的歸宿
那裏會有紅色的花朵,綠色的葉子
和永遠不打烊的快樂
曲終人散,我突然想起這個詞語,身體不禁一粟。
我還心存幻想,不論是他到底對李然怎樣的感情,即使是男女之情,但他至少和我解釋一下,哪怕隻是安慰我,也要讓我知道他在乎我。
也許確如孟緒所說,我是屬於天空,屬於四海的,唯獨不屬於那個王府。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我等的好是心疼,大漠的長河落日可能更適合我,那裏雖然沒有生於富麗堂皇庭院的牡丹芍藥,卻長滿了可以仰望廣闊藍天的棘棘草……
腦中想著大漠的千般好處,身上的血液卻在變冷,冷得我怎麼克製,整個人仍然打著顫,隻聽砰的一聲,弦斷,指裂,血湧。我用力的握緊拳頭,心太過痛,手上反倒一絲痛楚也無,隻覺掌心溫熱,鮮血一滴滴落在裙上。
李然又是詫異又是心疼,拉著我的手放在自己手裏,“紫槿,你這是做什麼?”
我邊搖頭邊喊道,“我為什麼沒有眼淚?我想哭,想有大滴大滴的眼淚,讓每個人都知道我也怕受傷,我也會難過。”說完,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天殘月一點昏黃,幾顆微光星子,眼淚又一點點涔回眼睛中,心卻彷若靈巧的飛燕,輕飄飄地飛出,刹那已是千山萬水,飛向那個四季如春江南,正要落腳,卻猛地刮起一陣風,身子不由自主的飄向關山萬重外……
孟曉。
如果不遇見你,我會不會還可以笑的那麼爽朗
如果不遇見你,我會不會還可以哭的沒心沒肺
如果不遇見你,我不過,還是一個人。
如果不遇見你,我隻是,依舊孤獨著。
可是,如果不遇見你,我怎麼會知道思念的感覺美好而酸澀;如果不遇見你,我怎麼會知道原來我可以這麼的思念一個人。
其實,如果不遇見你,我情願我沒有遇見你,如果你沒有決定愛我一輩子,我寧願不識的人間這般苦難……
幾日陰雨綿綿,讓我的心情更加抑鬱,段軒怎麼逗我都不笑,最後看他幾乎要氣炸的樣子,勉強的擠出個一大笑臉,他卻掐著我的脖子,惡狠狠的道”你這廝真不識好歹。“
我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很高興,我有你這個朋友。“
自與然兒談話那晚開始,我最近三番五次的暈倒,暈倒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我本以為是傷心過度,不肯讓哥哥找來的大夫看病。私下,卻偷偷地讓老太醫把脈。他探著我的脈,臉色忽地大變,一瞬間額頭竟有汗珠沁出。他把脈的時間越長,神情越震驚,到後來手都在微微發顫,看著我凝神思索,問道:”你是不是經常感到寒冷?“
我搖搖頭“我最怕熱了。”
他一蹙眉“如果,我告訴你,你的血液裏有一瞬會間沒有一絲溫度你信嗎?”
我一愣,仍點了點頭,我怎能不信?我之所以要老太醫把脈,一是自知身體欠妥,怕哥哥段軒他們知道擔心,二是老太醫醫術高明,最重要的是他肯對病人說實話。
段軒雖不知道我暈倒的真正原因,但絕不信我的傷心之說,因此放心所有生意來陪我。段軒默默思量了一會,“我還是那句話,子卿,我現在隻有你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過著你想要的那種平靜安康的生活。”
我隨手拿起茶盅,抿了一口,“我想出去走走,到處轉轉。”
“好啊。我陪你,你想去哪裏都行。”
“不,奶娘親和小堅及遊子吟都離不開你。”
“我可以教給子卿。”
“他沒時間幫你,因為李然懷孕了。”
我曾與老太醫學過一點醫術,早上我見然兒在嘔吐,問她說也不知為何最近一聞到氣味過重的葷腥就吐,我心生奇怪,給她把脈得知她懷有倆個月的身孕。但沒有告訴她,隻說她身體有些弱,開了一方調理身體的藥,實則是安胎的藥。
哥哥:
哥哥,娘親臨終前說要我們兄妹相依為命,不離不棄。可是,我累了,我想出去走走,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任性。但這裏濁氣太重,已快令我喘不過氣,也許有一日會回來,但更也許我再不回來。所以,哥哥,勿牽念我,因為我會照顧好自己。
所有的有情人都值得祝福,不管愛的多麼艱難,都值得珍惜。希望你和然兒幸福。
段軒:
是朋友的,就不必多說了,相信你會理解我所作的決定。最後麻煩你件事情,過上十天半個月後幫我把封好的信送到孟王府府管家手中。 天邊已經初露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我坐在馬車裏呆呆凝視著東邊,那座雄宏的京城已離我越來越遠。
不知道多久後,東邊泛出了朝霞,雖隻有幾抹,卻絢爛無比,天地頓時因它們而生色。我被這場意外的美景所震,心中的悒鬱消散許多,忍不住舉起雙手用力歡呼。
馬夫見我欣喜若狂,道:“看姑娘柔柔弱弱的,應該是去大漠探親嗎?”
“為什麼非得探親才能去大漠?”
“去大漠的一般隻有三種人,商人,軍人和逃犯。剩下的幾乎都是去尋親的,沒人願意平白無事去那地方受苦,京城多好,錦衣玉食,美人高樓。”
我淡淡一笑“我是去逮兔子的,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
馬夫驚詫地看向我“別怪我多嘴,姑娘一路上悶悶不樂,手裏卻緊緊握著玉佩,應該是感情上遇到挫折了吧?”
我原本苦笑一下,但想了想幹脆爽朗的笑了幾下,馬夫一愣,不等他看清楚我的表情,我頭一縮回到車廂,放下簾子不再說話。我正迷迷糊糊打盹時,馬車一個顛簸差點把我甩下車,我把頭出窗外,隻見幾個穿黑衣的男子圍住馬車,車夫防備不及身子猛的前傾,重重的摔地上。
我這人最大的好處,是越遇到棘手的事越鎮靜的快,我掀開窗簾剛要跳下去,就聽孟緒略帶諷刺的道:“都還以為你自己一個人春去西湖劃船,冬去漠北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