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上兵來將擋了數回,黑黑白白的棋子已經布滿了大半星盤,圍棋這項運動自古地球曆到現在幾千年來仍十分受到推崇長盛不衰。
安因洛皇帝打了個哈氣,落下一子。
伊恩察言觀色地道:“陛下今日殺得不起興麼?為何?”
安因洛垂目看著棋盤,道:“還說我不起興,是你心不在焉吧,今天怎麼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伊恩優雅而略顯得慵懶地靠在竹藤椅子上,背後墊了個貂毛軟墊,在冬日溫和的陽光下,臉上一片冰白,被陽光的金芒照得皮膚泛出雪光,“殺十局輸九局,還非要我讓七*子,陛下真覺得和我下棋有意思麼?”
“有啊。”安因洛笑微微說,“人生在於勇攀高峰,你就是我人生中渴望跨越的一座巍峨高峰。”
伊恩淡淡笑了笑:“陛下這麼說,讓臣甚為惶恐。”看,裏維那些咬文嚼字很沒營養的話他也是會說的!
安因洛笑著揶揄元帥:“你惶恐什麼?這世上有你惶恐的事嗎?”
伊恩不言。
人心肉長,他到底不是鋼筋打造,大家都認為他感情冷淡,甚至沒有感情,所以即便他說他也有害怕、擔憂、煩惱、甚至煩躁等情緒,恐怕也不會有人信以為真。
久而久之,他懶得自辯。
安因洛手持一枚黑子,微向前傾盯著棋盤尋思著,然而嘴上卻主動提起了重點問題,“你啊,是不是對我昨天做的那些安排很有意見?有意見就說,我們什麼關係啊。”
伊恩於是沒有客氣,伸過去長手截住安因洛將要落下的黑子,眼皮一翻,清冽地看向皇帝,“下這裏,你就輸了。”
安因洛歎了口氣,一把擼過棋盤上的棋子,將黑白子重新分離放回子盒中。
伊恩靠回軟墊上,便道:“你不如直接讓西文.亞倫準將歸屬你的皇家禦林艦隊吧,或者作為帝國的一支獨立特編部隊給其一定的自由度,直接聽命於你。隨便按個什麼名稱,還不是隨你高興。”
安因洛苦笑:“放在你手下不方便?”
伊恩道:“非常不便。”
“說得真直接。”
伊恩聲音一沉:“我對你從來不撒謊。”
“比如說?”安因洛微笑地看著元帥,“你一直是個羅蘭思想的追隨者?”
——帝國對“羅蘭思想”有特定的定義,指代一切有違君主集權統治的謀反思想。“羅蘭”就是帝國叛黨的代稱。
伊恩當然沒想到皇帝忽然會直掐要害地問得這麼直接,愣了愣,淡淡一笑。
“不完全讚同,但某些部分和我的理念相同。”伊恩毫不避諱地道,“但我的理念和我對帝國的忠誠是區分開來的,我在你麵前從未否認過我的思想有悖於帝國統治,你隨時可以對我論罪處斬。”
“唉,”安因洛沉沉一歎,別過臉去,“讓裏維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總比欺君要好。”
“帝國的前線現在不能缺少你,所以裏維隻會在小事情上跟你嘮嗑。”
“這個我知道。”
“所以你倒是也會借著這個優勢囂張起來了啊?”
“有何不可?”伊恩目光清澈地看著安因洛皇帝,“我打了那麼多仗,流了那麼多血,為帝國的士兵暗殺同盟統帥差一點被切片活埋,有什麼理由我不能囂張?”
他的話語說到後來,少見地含雜著一絲顫抖和哽咽,冷淡的金眸不由泛起一層氤氳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