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對邀佳人剪紅燭(下)
拾 對邀佳人剪紅燭(下)
那夜月明,一如他被見愁打入山澗,隨著水流帶著滿身傷痕不知生死地漂流,直到遇見她的那個晚上。
蒼術一身夜行衣裝,也正是那夜的裝束。此情此景,上一次還是他受傷與她邂逅之前。在屋頂埋伏著伺機下手的他有些恍惚,明知道這個時候決計不可分心,可她就像種在他血液中的蠱,讓他在遭遇這種類似情狀的時候不勝唏噓。
潛入白宅並不困難,雖然他身上帶上,後背也是疼痛難忍,但他的身手依舊敏捷。很難得少主會讓他擒人而不是殺人,這是不是說明這白公子的身份其實很特殊?不明所以,他也並不關心。倒是方才太過容易的侵入不得不讓他心生警惕。
這麼粗糙的防護,若說是白公子的身份是關鍵,那麼要麼是誘敵之計,要麼是真的有絕世的才能,縱然有人來犯也毫不為懼。
這時白蘇房內燭火驟熄,蒼術躡足而下,躲藏在院中的山石密翳之中。這白家赫赫有名,小院遊園自是也華美尊貴,這也給了他藏身的方便。
後背有皮肉撕裂的痛楚,顯是方才用力掙開了傷口。他心裏不免有些惴惴,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與別人過招隻是暗中動手還好,若說被人包抄想要殺出血路則是萬難。以前也帶傷行動過,卻沒有這次這麼嚴重。
但是這一次他必須完美地完成,不然他隻有死路可走。悄悄挨近窗邊,取出事先備好的迷藥,順著窗縫緩緩吹入。他落腳處正在後院,是以在前門巡視的侍仆無知無覺。
吹了一陣迷煙,他俯耳去聽房內的動靜,聽得半點動靜也無,於是決定撬窗而入。這時忽聽得前門有人繞到後院來巡邏的動靜,一人對另一人說道:“你可不知道咱們公子生辰那天請的那兩個人物,咳,恐怕大有來頭,你沒去真是可惜。那公子英姿逼人,那姑娘可也真是神仙似的。”
“有你吹得這麼神嘛,隻怕是你欺我沒去編瞎話來消遣我哩。”另一個侍從答道,“那是誰家的公子?姓甚名誰?總歸是要聽過的。”
“說來也奇,”這個時候兩個侍從已經打著燈籠繞到後院,蒼術一閃身躲入叢中,留心他二人講話,“那公子的名字是沒聽過的,那姑娘呢則是蒙著麵,兩個人都是超凡出塵出類拔萃的人物。你可不知道那天那公子往那堂中間一站,可真真是翩若驚鴻,那容姿真是,從沒見過比他更俊美的男子。那姑娘雖然隻露了一雙眼,也真是驚為天人,婷婷玉立身段嫋娜,白衣翩翩的氣度絕不輸那公子。”
蒼術聞此言心裏微動,她,她可不也是這樣嗎?白衣脫俗,清麗不可方物。他心裏自亂陣腳,明明克製自己想念她的衝動,卻連單單的一個白衣這詞都能讓他想起她來,實教他無可奈何。
“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
“是從來沒聽過的名字,那公子名叫見愁,那姑娘名喚靈兒……”
聽到見愁這個名字,蒼術猛地驚呆。怎麼會是他?他和這白公子也有著交情?那麼這次擄去白公子,他是不是更要記上一筆和自己的仇怨?
他腦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響,那兩個侍從的閑談碎語已經化作了支離破碎的詞語,卻再也入不了他的耳。
“哎,那靈兒姑娘當真是妙語連珠,那聲音也是柔而不媚婉而不怯,席間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十足的優雅,麵紗下定是個絕色美人。”
“聽你吹得很好,倒也不知真假,那見愁公子可是和那靈兒姑娘是一對璧人?”
“我看像。那見愁公子看靈兒姑娘時眼中柔情無限,那靈兒姑娘也是帶了點羞澀回望……”
聽到此處蒼術稍微定了定神。靈兒姑娘?那是誰?見愁他……他是有了新歡?那半夏的事,他是否已經釋懷?
這靈兒姑娘他從未聽過,倒也不奇怪,他和見愁已經許久不曾交心。但三年前半夏的死給了見愁太大的打擊,若說他一下子好了起來看開了天人兩隔,另結新歡,卻也令人費解。
那半月餘之前把他逼上絕路的人會為這白公子賀生,還帶著個女子,怎麼說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想到少主此番讓他來,他麵色慘然。那少主還嫌他和見愁之間的仇恨太少嗎?要借白公子之事再加一筆?失血的嘴唇微微顫抖,他真是太低估了那鐵石心腸的男人。
他自不會知道此處見愁隻是走馬觀花,和白公子也是萍水相逢,這次倒真的是誤會了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