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壹 夜雨瀟瀟溫鸞夢(中)(1 / 3)

貳拾壹 夜雨瀟瀟溫鸞夢(中)

貳拾壹 夜雨瀟瀟溫鸞夢(中)

冬雨很冷,然而更冷的是人心。刺骨的潮濕的風侵襲進體內,和著心傷的澎湃,在這冷夜中奏出一曲哀傷的調子。木筆蒼老的麵容在雨和零星的雪粒中顯得更頹然和絕望,木然的神情在冰冷雨水中漸漸變成哀傷,淚水順著眼角伴著冷雨流下。

衣衫被雨水浸得濕透,他卻絲毫沒有回去的念頭。

都是因為他沒有護住皇上,他明明就在皇上的身邊,卻還是無力保護。那空青的身份,明明他已經查了個徹底,明明是一個清白的歌姬,卻還是讓刺客混了進來。如果不是真正的空青死掉了,刺客裝扮成空青的模樣,便是這是一個布了很久的局,空青一直都是花樓的姑娘,一麵探聽情報一麵伺機而動。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皇帝的生命危在旦夕。

“木老先生……”一個太醫難掩的悲痛神色,打了傘出來喚他,“您……請您快去看看皇上。”

木筆神色一凜,盯著太醫不住顫抖的白胡須,卻始終不敢看太醫的雙眼。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進寢宮。

屋裏有很多人,然而木筆卻對那些人的存在視而不見,對那些人壓抑的啜泣亦是充耳不聞,他的眼中隻有那個蒼老的皇帝,他曾經馳騁沙場的兄弟。

“木兄……”床上的人臉色泛著青,虛弱的嗓音在召喚著他。

他已經不知道是怎麼挪到床邊的,虛浮的腳步踉蹌著,一下子跪伏在皇帝的床邊。

蒼老的青筋暴突的兩隻手,又一次緊緊相握,就像他們正當壯年時對酒當歌,策馬狂奔時呼嘯出口的夢想正璀璨時,執手相看。

兒郎正當少年時,壯誌淩雲意未酬。

此時此景,縱使彼此相顧不言,亦懂得彼此心中的想法。

“最後幫朕做一件事……”

“臣,誓死護衛玄參太子。直到玄國平定天下!”眼淚灑在相握的手上,男兒淚滾燙如火,帶著一諾千金的堅定。

“很好……朕有你這個兄弟,此生……不枉……”青白的麵孔上展開一個微笑,顯得有些恐怖。木筆含淚看著那雙曾經光彩熠熠的雙眸闔上,一時間回憶倒溯,那些穿越了時空的記憶清楚地敲擊在他心上。

——茂州的邊境上策馬狂奔的兩個少年人,對酒結拜的豪情壯誌。

——豪氣幹雲的嘶吼,沙場上舍生取義的兄弟之情。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死過一次,心中的絞痛令他流淚時他才驚覺,幸好自己是一條龍。

——是君臣,亦是好友。數十載言笑歡愉,相談到夜半的那種惺惺相惜。即使是一為君一為臣,即使有了主仆的關係,依舊是畢生難求之知音。

木筆何嚐不知道皇帝把玄參托付給自己的意思,既然是契約者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任務,他便必須完成了他的心願才能夠把蒼龍宗交出去。在他還是宗主的時候,他不會允許,高傲的蒼龍一族為人所辱。他都懂的,護我大玄,護得玄參平安,便是自己的最後一個任務。他從來不曾讓皇上失望過,那麼這次,他也絕不會讓皇上失望。

感覺到皇帝握著自己的手的手力道漸漸輕下去,木筆把自己的唇咬出一道血痕。

“有誰願意與我一同,去迎接太子!”

“下雪了……”洛國邊境,玄參站在馬車外喃喃道。

“殿下,您快到馬車裏等著吧,您……您的身體要緊啊。”辛夷在一旁急得跳腳,為玄參打著傘。她本來就把傘偏向玄參一邊,自己粉紅色的夾襖上便落了些雪花。

“蓮兒……蓮兒她會不會有事?”仿佛沒聽到辛夷的囑咐一般,玄參的焦急目光依舊停在遙遠的官道盡頭。方才他們一路拚殺,又總是擇小路而行,總算是得以全身而退,剛好又遇上了來接應的隊伍,幸而對方沒再窮追不舍。

冬日的夜本就是很冷的,此時又過了三更,更是冷得瘮人。辛夷見玄參如此惦念木蓮安慰,又是神色一黯。她的手已經凍得通紅,卻還是堅持為玄參打著傘,然而玄參卻不曾看過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