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玖 比翼雙飛成癡語(下)(1 / 3)

貳拾玖 比翼雙飛成癡語(下)

貳拾玖 比翼雙飛成癡語(下)

看著剛才那個沒有被擊昏的女子把幽蘭抱起來,然後往外奔去,她也是狂跑著跟著,無奈腳力不行,隻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跑著跑著眼淚不知何時就來了,淋濕了她如玉的麵龐。

她想大哭一場,卻發現自己能夠依靠的人在遠處歪在別人的懷裏,讓她的淚水越發多起來。

“夏枯草!夏枯草!”她瘋了一樣叫他的名字。

那是他臨走之前告訴她的,他的名字。不是幽蘭,不是一個冰冷的代號,好像要拋卻他的過去,好像要讓她成為他的一部分一樣自然。他告訴了她他的真名,而她把他的名字小心地收藏在自己的心裏,就好像那是無上的寶貝一樣珍藏著,此時的她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她不想要他死。

不想要他死,便隻有用……契約。

來不及想他是不是故意求死賭她一定會救他,甚至來不及想自己方才給木筆和子苓下了迷藥的愧疚,更沒有想過自己的立場,她甚至沒有看懂夏枯草的背叛,她隻是看見了自己努力愛著的人,快要死了一般青灰著臉,像幹涸水塘裏的魚一樣徒勞開合著嘴唇呼吸著空氣,而她,不想他死。

可是眼下更瘋狂的人是空青。

那道光閃過的時候她拚命想要護住自己的身體,再次睜眼時卻看見身上沾滿了血,眼神渙散的幽蘭。

她如離弦的箭一樣躥了過去,抱住他就往外跑。

她要去找大夫,去找人救他的傷。

懷中的人眼睛已經闔上,她奔跑的力氣也消失殆盡,她感受著幽蘭身體上的一切脈動,卻發覺不知何時他已經不再有呼吸的跡象。她想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尖叫,玄國的人和繭裏來追殺她的人阻礙著她的道路,她像困獸一樣瘋了一般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卻無奈出手的招數已經不成章法。她拚命護著幽蘭,盡管他已經奄奄一息或者已經魂歸西去,她依然用他瘦弱的身體保護著他。無數刀刃在她身上留下傷痕,她終於吃通不過,像困獸一樣發出一聲悲鳴。

她並不認識皇宮中錯綜複雜的路,便亂衝亂撞,隻見她身上傷口越來越多,滿身血汙,披頭散發,嘴裏叫喊著沒有人能聽懂的話語,那是近乎嘶喊的嗚咽,聞之令人心驚。

就在這時有一個憂急的聲音傳進空青的耳朵中:“往這邊!”

本能地空青認為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這個聲音在喊殺聲和叫罵聲中顯得格外嬌媚,她想也不想,朝著發出生硬的方向奔去。

“挾持我。”待到了那個聲音身邊,那個聲音在她耳邊迅速說道。

她一愣,卻很快會意,飛快地把刀架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她終於看清了那個女子的麵貌,正是木藍。

她以前還未仔細看過木藍樣貌,今日一看才知驚為天人。她一向自負於美貌,卻在她的眼前感到了自卑。並不是因為她空青的眉眼比不上這個女子美,而是比之缺了一種氣度。

眼前的女子,隱隱然有種高貴甚至高傲的氣質,是她這種出身風塵的人所不能比擬的。

看見木藍的美貌,空青不由呆了一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隻聽見木藍裝出慌亂的模樣尖叫道:“救命啊!救命!”

方才因為夏枯草流的眼淚此時剛好派上了用場。

身後玄國的士兵自是認識木藍的,見狀便不敢輕舉妄動,那可是將軍的千金,若是有了半點閃失,將軍怪罪還好,若是將軍一蹶不振,怕是要賠上整個玄國。

空青配合著木藍一步步向出口挪去,木藍悄悄為她指引道路,她抱著幽蘭腳步有些踉蹌,心中雖然疑惑難名,也知道木藍並無害她之意。

況且自己已經是窮途末路,隨著懷裏的人沒有半點生命跡象,她的心也冷了死了,想著自己就是死在這裏也無妨,突然絕處逢生,也生不出太多的喜悅。

兩個人就這麼假裝著挾持一路出了宮門,待到了安全的遮蔽處,空青終於臉色蒼白地委頓在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顫抖的手指探上幽蘭的鼻息,卻發現已經毫無動靜。

他身上的傷口那麼恐怖,令她忍不住簌簌流下淚來,恨不得此刻便自盡隨了他去。

她最開始成為一個殺手,也是為了他。若不是他,她早已沒有信念在那個虎狼之穴活下來,正是因為他,她才堅強地承受了一切侮辱和苦難。她是被安插在風塵之中的一個監視者,而她為了他偶爾的探望,可以心甘情願地被人認為自己是一個婊子。

可是他卻不要她,多少聽說了他和白梅的事情,多少聽說了他們的曖昧情愫,每次都割著她的心讓她在深夜哽咽。花樓裏哭泣的姑娘那麼多,從來不多她空青一個。而幽蘭身邊的女人那麼多,也從來不會多她空青一個。

她施了脂粉微微地笑,裝作自己不在乎他一般裝作他是自己的恩客一樣和他調笑著,對待他並沒有和其他人不一樣,隻是她的眼神似乎早已把她出賣。每次被幽蘭若有所思洞察一切的眼神望著的時候,她都感到一種心事被看破的赧然。

他或許是知道的,就像是她知道他要反叛一樣。

有些事不用說出來就能知道,這是一種何等的默契。

她本可以安度一生,刺殺皇帝的事了,她便可以安然在繭中度過一段屬於自己的時光,卻因為他的一個瘋狂,她願意用自己的餘生來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