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壹 曾經滄海夢方醒(中)
叁拾壹 曾經滄海夢方醒(中)
簌簌而落的桃花雨中,白衣披發的女子回首,看見總是帶著一臉的玩世不恭的逍遙男人,倚在桃樹幹上帶著點怨氣注視著她。夏天無明知故問道:“怎麼?誰又惹您老人家不高興了?”
“天無,就是你我打賭,你也不要出手幫他啊。”天竹子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嘟著嘴,有點不滿地說道。
“不是你說的這隻小龍很可憐嗎?”夏天無反唇相譏,難得帶了點微笑。
“她……那又怎麼樣?她和見愁在一起有什麼不好?”天竹子被夏天無的話噎住,隻好訕訕地說道。
他的這個小戀人,醋勁還真是大呢。
“你不想看見她死的話,最好還是讓她離見愁遠一點吧。”夏天無正色道,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說道。
“這算是什麼?預言嗎?”天竹子苦笑了一下,望著方才蒼術離開的方位。
沒有等到夏天無的回答,他也知道她不會回答他了。隻聽見她曳地的衣角擦過滿地花瓣時候的輕微聲響,白衣的女子沉默地走入花海,然後消失不見。
星月懸夜幕,佳偶對紅燭。
紅衣紅蓋頭,抹了胭脂染了蔻丹,嫣紅的唇如同盛開的海棠,從來沒有濃妝豔抹的她,今日卻卻被打扮上一身喜慶的梳妝。
子苓久久注視著銅鏡中陌生的自己,心中竟然沒有一點喜悅,甚至沒有哀歎身世的悲涼,有的隻是一種莫名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平靜和淡然。
或許經曆的事情太多,便會恢複到自己最本源的姿態,最淡漠,最不在乎,所以與世無爭亦不會受傷的自己。
她沒有真正地嫁給玄參,她所有的不過是一個皇後的稱謂,沒有人能看見高高在上的她的哀傷,她在皇宮中,從未得到過真正的快樂。進了宮,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又變得疏遠起來,而侍奉一個自己並不愛的男子,也是她從未想過的辛苦的事。雖然玄參給她的感覺很平和,但是卻終於隻有安定,並沒有其他。
沒有愛情,沒有心動,好不容易培養了一些溫馨的情愫,卻又被種種風波打破。
仿佛要確認什麼一樣,細細撫摸著手上纏金的鐲子,太華麗太沉重猶如她背負的一切。鏡中的人沒有笑容,平靜得讓人心悸的一雙眼,卻始終帶著不加掩飾的一點哀愁和一望到頭的澄澈,經曆了太多,她累了,卻不會讓自己變得虛偽和學會掩飾。
她和玄參是一對佳話,她一直聽著和自己有關的故事就像聽著一個陌生人的事一樣,毫無感覺。
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為了她舉行了最盛大的婚禮,即使那時的他以為她是個死人。
她不是不感動,不是沒良心,隻是她始終隻記得自己是子苓的那部分記憶,而並非木蓮。
因此她沒辦法一下子愛上玄參,盡管在之後努力想要喜歡上他的時候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這番努力都是徒勞,好像潛意識裏有什麼抗拒著讓她喜歡上他一樣的不安分的因子。
這次她真的是要嫁人了。
那次她沒有參加的盛大的婚娶,已經在戰爭之中又一次化為夢境,就像她之前看待的關於見愁的那部分記憶一樣。
她身邊的一切就好像一層層的夢境,不停地把她拋向最殘酷的現實。
在她和心上人心心相印的時候被迫離去,在她想要安於現狀的時候又要嫁給敵國的將軍。
每一次如夢初醒,都好像在她的記憶裏刻下一道揮之不去的傷痕。
在蓯蓉的攙扶下她慢慢走入成親的殿堂,蓋頭遮蓋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前方的道路,就如同看不見未來那般惆悵。
“拜天地!”
她和他的感情,天地共鑒,隻是鑒得是不是那樣的分明那樣的妥當,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