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爾昨天回去以後開始發燒,我以為是普通的感冒,不過……”希德緩慢地搖晃手中的熱茶,從漩起的漣漪中看自己的倒影,那張臉上寫滿了冷漠和事不關己。
也許應該逢場作戲,起碼裝出點有良知的樣子才行,但他連在兒子麵前扮演好丈夫和好父親都覺得很麻煩,隻是嘴上說了幾句假惺惺的安慰:“從今天的突發事件來看,我認為他很有可能在去看你時被感染了,感染原就在拘留所內,所以才會下令釋放毒氣。按照規定,威脅城中安全的一切隱患都要被肅清,我不過是行使職權,做應該做的事而已。但是,被感染者有什麼下場你應該很清楚,之所以把提爾藏在研究所裏,也是不希望他被人道毀滅。不管怎麼樣,他是我的結發妻子,你的母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至少現在不會。”
“媽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你還能這麼冷靜地坐在這裏陳述事實,就一點也不擔心他嗎!”聽到感染二字,夜昊的頭翁的一下,其他字句都變得模糊,聽不真切。
關鍵時刻還是吳青陽鎮定,他坐直身子,直麵希德:“雖然我沒親眼見過這樣的例子,但我聽說有些人在被感染後不會立刻發生變異,這種人如果能在72小時內注射血清就有幾率存活下來,是真的嗎?”
“個案雖然少,不過是的,有些人天生就擁有抵抗病毒的能力。提爾到現在還沒有出現變異,這是好兆頭,但我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畢竟這是種從未見過的變異昆蟲,連我也沒有詳細資料。”希德打開虛擬屏幕,投射在牆壁上的畫麵是一間病房。屏幕裏的提爾陷入昏迷,身體不正常地出現紅斑。
他戴著呼吸器,身上還連著許多管子,正在間歇性抽蓄,看上去很痛苦。
希德注視那個即使垂死也顯得很美麗的人,緩緩說:“但我需要*才能提煉血清。”
要*?可是第十層已經……
“查過來源了嗎,守備軍對進出城的人員和貨物都查得很嚴,這東西肯定是什麼人用特殊方法帶進來的,如果找到攜帶昆蟲的那個人,應該能查出更多線索。”關心則亂,夜昊此時此刻除了擔心臉上沒有別的表情,吳青陽隻好自己梳理目前掌握的信息:“還有,為什麼我沒聽到預警,難道隻有拘留所出現這種怪蟲?”
“沒錯,尚未在其他公共場合發現威脅,而且感染者也隻有提爾一人,所以我們不打算公開這件事,沒必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不是嗎?”希德低笑,目光富含深意:“你們的感情好像變好了,至少坐在一起也不會互毆,看來婚姻的確有某種魔力。”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媽病成那樣了,你作為丈夫,至少應該守在病床邊上吧。他就算被隔離了,你好歹假裝關心一下,不要露出這麼幸災樂禍的表情好嗎?”父親的笑容像把尖刀,直接紮進夜昊心裏,雖然知道他不愛提爾,不愛自己,不愛這個家,但是真正直麵真相時還是很難過。
替那麼強大、美麗、溫柔的母親感到不值得,他值得更好的人,可偏偏載在希德手上,太不公平了!
別衝動,吳青陽暗中握住夜昊的手,用眼神傳達這樣的信息——冷靜,還得靠他治療提爾,你想現在就把事情搞砸嗎?
“媽的。”夜昊知道他說得對,隻能忍氣吞聲,坐回原位,眼睛再也沒從屏幕上移開過。每次提爾發出痛苦的喉音,他的眉頭就跟著皺緊一點,恨不得受苦的那個人是自己。
希德似乎又說了些什麼,誰都沒聽進去,倒是田毅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看兩人的互動模式,不像上下屬,反而有種狼狽為奸的感覺。
古怪的氣氛直到調查小組來彙報情況才終止。
感染源已確定,是拘留所中的犯人,這個人是研究所下屬部門農業生產部的員工,負責蔬菜水果的種植、采摘、運送。他上個月才從城外回來,當時入城時完全按規定辦理手續,經過檢查人和貨物都沒有問題,之後他酒後鬧事,被判了30天拘留,一直呆在拘留所內,所以蟲肯定是從城外帶來的。
“嘔……好惡心……”現場圖片令人作惡,那人背部長滿疙疙瘩瘩的紅色膿包,大多數已經破開,沒有破開的包快鼓鼓的,研究人員在裏麵找到尚未成長完全的怪蟲,可惜已經全部死亡,無法用於提煉血清。
“看來不是感染者,而是宿主,真是太有意思了,寄生類的變異昆蟲十分罕見,我至今沒有見過*。所長大人,這次就讓我去找源頭吧。”田毅好像發現心愛玩具的小孩一樣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上揚的眉毛表示他現在心情愉快得很:“夜昊,想救提爾,咱們得聯合行動,先將宿主先生去過的地方都掘地三尺,再把往他背上產卵的母蟲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