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女兒想吃水果,原本正在看電視的祁老夫人忙進了廚房為她準備。
自從祁韻媱出院回家後,祁老夫人身心也跟著輕鬆不少。看著自己的女兒能夠再像以往那樣快樂健康的活著,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好呢。
除了……
拿著水果刀的手停了停。
祁老夫人想起已經離開家好幾天的末初,輕輕的一聲歎息響起。
她這輩子從未覺得欠過誰,唯獨對末初,心裏是滿滿的愧意。
端著切好的水果,祁老夫人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韻瑤,媽咪給你弄好水果了,快過來吃吧!”客廳裏見不著祁韻媱的人影,祁老夫人出聲喊道。
“奇怪了,這人上哪兒去了。”放下水果盤,祁老夫人喃喃自語環望了四周。一會兒還是沒瞧見動靜,開始四處尋找。
而後,不管是在底樓的各個角落還是二樓的房間,都沒瞧見祁韻媱的身影。直到撥出的電話提示為關機,祁老夫人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一想起上次發生的事情,心中的恐慌頓然而生,不容多想祁老夫人忙給祁曜卓打去電話。
不夜城。
祁曜卓坐在辦公室內正尋思著是否該給末初打個電話,拿在手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曜卓,韻瑤不見了!她有沒有跑去你那啊?我才剛離開一會結果就看不到她人了……”電話一通話,祁老夫人急切說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母親這般驚慌,祁曜卓眉頭輕微皺起,“不用擔心,我會派人立馬去找。”
近日祁韻媱弄出了不少鬧劇,未免她傷及到末初,祁曜卓在她的手機上設置了定位訊息。掛了電話,當下又播了令一個號碼。
“焰,找出韻瑤的位置。”
等了一會,得知祁韻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祁曜卓冷語道,“嗯,找人暗中護著就行了。”
吩咐完後掛斷電話,屏幕上再度閃現出兩人的合照。
一指輕撫過秀美的顏容,淡淡的微笑仿佛就在眼前,卻深了思念。
盡管祁曜卓讓自己不必擔心,但沒看到女兒的人影之前祁老夫人仍舊放心不下。
門把轉動了幾聲,祁老夫人剛抬頭,就看到大門被人開啟,之後是祁韻媱推門走了進來。
“韻瑤!”
祁老夫人驚呼一聲,隨即朝她奔去。
“你剛才跑去哪兒了!出門怎麼沒事先和媽媽說聲呢,媽媽好擔心你!”
祁老夫人走到她跟前,這才瞧見她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外頭披著一件不屬於她的外套,頓時驚住了,“韻瑤,你、你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祁韻媱臉色蒼白側倚在門上,雙目失神,頭發淩亂甚至有些潮濕的垂散著,整個看去十分狼狽。
“沒事,隻是被人不小心潑了一身水而已。”
無力說著,動了動身越過祁老夫人準備回自己房間。
“韻瑤,韻瑤!”祁老夫人忙追上,“你剛才去哪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難道這都不能告訴媽咪嗎?”第一次看到她這麼淩亂不整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單單被人潑了水。祁老夫人心裏害怕極了,就怕是發生了什麼令人感到可怕的事情。
祁韻媱心裏已經夠煩了,卻被她一直拉著不放,一股怒火頓時由心而生。
“我都說--”
轉頭的那瞬間,對上一雙濕潤的眼眸。話,一時咽在喉間忘了說出口。
看著看著,祁韻媱發現這望向自己的雙眼滿是愛與憂愁,而眼角,不知何時竟開始布上了皺紋。
抿了抿唇別過臉去,“我真的沒事,隻是走路的不小心,掉進水裏而已。”不敢她再多問,繼續說道,“媽咪,我很累,先回房休息了。”說完便往樓上走去。
而在她上樓的時候,隻聽身後傳來祁老夫人打電話給祁曜卓的聲音,說是人回來了。
進入房間,祁韻媱拖著腳步緩緩朝浴室走去。
白色浴缸一入眸中,不由想起今晚被她按在裏頭掙紮的模樣,而那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仿佛在耳邊作響。
垂放在兩側的雙手握緊,無奈身上濕透的衣服緊貼著肌膚,這一路的風吹得她直冷。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祁韻媱將自己浸泡在熱水中,緩和身體的溫度。
雙眸眨也不眨,直望著那粉藍色的天花板,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想什麼。唯一清楚的是,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她到底是哪裏做錯了,為什麼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要離她遠去。
“你自認最美好的愛情都這麼讓人痛苦,你認為你還有什麼東西能給別人帶來幸福!”
她還有什麼,她還有什麼呢!
她,到底還能給韋晨哥什麼呢……
那鏡子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連她自己都覺得像個瘋子。韋晨哥,又怎麼會喜歡呢……
祁韻媱閉上雙眼,而那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頓然又閃現在腦中。猛然睜開,耳邊卻又是她一句句刺入心口的狠話。
頹廢的擊打著水麵,祁韻媱咽不下這口悶氣,昂頭發泄呐喊了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身體暖和了不少,祁韻媱才起身披著浴袍走了出來。
更衣室內,一排排各式各樣的名牌裝,一列列色彩不一的高跟名鞋,一個個全球限量的包包。習慣了豔麗奢華的物質享受,可這會再來一看,竟是那麼的陌生,仿佛一開始就不該是屬於她。
“你除了有一個了不起的哥哥你有什麼可以拿來炫耀的!”
眼前的一切,哪一個是她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祁韻媱不斷找了找,幾乎將裏頭的所有東西都翻了個遍,隨後竟是可憐的隻剩下自嘲一笑。
原來沒了祁家,她真的一無所有。
她連一樣東西都出不了手,這樣的她,還可以拿什麼來愛韋晨哥。
沒有……
關門上,掩去那迷亂雙眼的奢侈。
因為擔心,祁老夫人在祁韻媱上樓之後也偷偷跟上前去。深怕她再做什麼傻事,進了房便一直守在浴室的門外。好一會兒後裏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正想進入一看,卻聽她說道,“我一定會贏過你的!”
贏?贏過誰?
再聽到女兒起身準備出來的聲音,祁老夫人忙退了身離開往樓下走去。
祁韻媱下樓準備給自己倒杯水,就聽到自家佛堂裏不斷傳來一陣陣細碎的聲音。
舉步朝那兒走去,步伐最後停在了佛堂門口。
祁老夫人雙掌合十跪在佛像前,磕了磕頭。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請求您保佑我的孩子讓她一生平安無憂。隻要她能快樂幸福的活下去,讓我減壽十年都行!如果是因為我趕走了末初而讓孩子遭了罪,就請您將所有的罪過就移至我身上吧……”
哽咽的話語,即便看不見,那落淚的聲音卻怔住了祁韻媱。
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離開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了房,回過神時,已是坐在了床沿。
腦海之中仍舊是那叩拜彎曲的身影,和那為她祈福的懇求。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媽媽,你可知道她為你流了多少淚?你可知道你為了這份自以為是的愛情讓身邊多少人為你而受罪?”
明明自己才是媽咪的女兒,為什麼連她這樣一個外人都在為媽咪心疼……自己呢,又何曾在乎過。
如此想著,祁韻媱躺上床,拉起床單將自己緊緊掩住,而後融入黑暗之中品嚐著苦澀的滋味。
翌日。
由於昨晚睡不好,今早祁老夫人醒來的時候已是八點多,慌慌張張下了樓發現家仆早已將早點做好。
正想去看看祁韻媱醒了沒,就見她綁著高馬尾穿著一身運動裝從外頭走了進來。
“韻瑤,你這是……”
聽她問起,祁韻媱輕聲說道,“我剛跑步去了。”
除了打保齡球,祁韻媱向來最討厭運動了,尤其是運動後一身汗黏在身上的滋味。得知她竟是去跑步,這讓祁老夫人驚訝得很。
見她一臉詫異的看著自己,祁韻媱別扭的轉過頭看向他處,“我回房洗個澡就下來吃飯,餓的話你就先吃吧。”
望著她快速離開的身影,不知為何,祁老夫人總覺得韻媱自昨晚回來後就變得有些奇怪,而且不隻是一點點。
吃早點的時候,餐桌上就隻有祁老夫人和祁韻媱母女二人。似是自末初離開,祁曜卓便沒了在家吃飯的習慣,晚上也是忙到淩晨才回來。
“來,韻瑤,這個你多吃點!”
說著祁老夫人一連夾了幾樣放進祁韻媱的碗中,不似以往的不悅,祁韻媱隻是悶著頭輕輕說了聲謝,之後靜靜吃起碗裏的菜。
那一雙給自己夾菜的手,她還記得年幼時緊緊相握的柔軟,而如今卻開始有了細小的皺紋。
原來,尋常之中有這麼多的不經意,在她無理取鬧中悄然而生。
祁老夫人發現韻瑤一直低著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
“韻瑤,是不是這早點不和你口味,要不媽咪親自給你做一份怎麼樣?”
見他說完就起身進廚房,祁韻媱忙伸手將她攔住,“沒有的,媽咪,我吃得很好。”
直到確定她是說真的,祁老夫人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飯後,為了讓她開心起來,祁老夫人提議去走走,母女二人並肩朝後院走去。
已記不起上一次像現在這樣一同散步是什麼時候,隻是這樣心平氣和的感覺卻是第一次。
祁韻媱餘光偷偷望了眼身邊的母親,她彎眼含笑,似乎也很開心。
伸了伸手,最後故作無意的牽上她的手,那一瞬間傳來的溫暖讓祁韻媱鼻間一酸。
手掌上突來的相握讓祁老夫人微微一怔。
“媽咪。”
“嗯,怎麼了?”
聽她喚著自己,祁老夫人停下腳步。
11月的晨風有些涼又有些舒爽,吹拂在臉上讓人清醒。
祁韻媱看向她,好一會才說道,“接末初回來吧。”
這一語讓祁老夫人睜大雙眸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韻瑤,剛才你是說……”
“她現在人就在栗迎曼那兒住著,媽咪若見她的話,就去把她接回家吧。”
這讓祁老夫人愣是沒能反應過來,“可是你之前--”
“我已經沒事了,媽咪。”淺勾了唇角,祁韻媱望著眼前一片綠景,喃喃道,“雖然對她,我還是有些不甘心,但我更相信,遲早有一天我一定能贏過她的。”
而現在,便是她向她宣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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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末初站在那環望一周,隨即看到坐在某個角落裏的駱珊並朝她走去。
“抱歉,讓你久等了!”
末初在她對麵坐下,和服務員要了杯卡布奇若。
駱珊笑了笑,“不,我也隻是剛到而已。”
見她神色一如往常,駱珊突然覺得自己今天這一場邀約似乎有些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