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洋敲門,開門的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者,拄著一根木棍,穿著一身洗得灰白的舊中山裝,一頭白發,滿臉的皺紋。
看著老者疑問的眼神,陸洋急忙道:“大爺,我找韓中華,您是。。。。。”
“我就是韓中華,你有什麼事?”老人沙啞著嗓子道。
“哦,您就是韓大爺啊,您好,您好,是我們隊長讓我來看看你。”
“你們隊長?”
“啊,是我們張隊長,張耀武,他說他是您的朋友。”陸洋急忙道。
老人聽到張耀武三個字身體明顯一震,有十幾秒鍾都沒說話,隨後就是一聲長歎。
陸洋看著手中的禮品,道:“大爺,你看,咱們是不是進屋裏再說。。。。”老人點點頭,轉身進了屋,陸洋急忙跟上。
屋裏光線很暗,陸洋好一陣才適應過來。屋子很小,大約二十多平米,左手是個老式的櫥櫃,上邊有台十二英寸的黑白電視機,旁邊還有個少見的大板箱,底下墊著紅磚,上邊放著兩塊像,陸洋仔細一看竟然都是遺像,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年輕人。右邊是一個土炕,門口靠著炕有個土灶。
韓中華一進屋就脫鞋上了炕,盤腿坐在了炕桌旁。屋中沒有椅子,陸洋也坐在炕桌的另一側,但沒有脫鞋,隨手把帶來的禮品放在了炕桌上。看著陸洋打量屋裏設施,老人沒說話而是默默的抽起了煙,老式的旱煙,一口煙下去,老人卻劇烈的咳嗽起來。
“大爺,您沒事吧?”看著老人咳嗽完又搗了搗胸口,陸洋問道。
“沒事,幾十年老毛病了,過一會兒就好了。”老人說完又抽起了煙,這次卻再沒咳嗽。
陸洋並不健談,老人也不愛說話,氣氛一下沉默下來。
“大爺,說實話,這個地方還挺不好找。”陸洋沒話找話的道。
“山旮旯就是這樣,半月二十天也沒個人進來”
“啊,您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這裏挺好的,非常安靜”
“窮鄉僻壤的有啥好,能跑的都跑光了,不安靜才怪。”
“家裏就您一個人了嗎?”
“還有個孫女,出去了。”
“你和我們隊長是老朋友嗎”
“算不上,隻是有點瓜葛”
“我們隊長很想念你呢”
“過了這麼多年了還有啥想的了,你要是不來,我早把他忘了”
陸洋忽然覺得和老人談話比偵破一件殺人案都艱難。
“大爺,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隊長說他一定幫忙”這句話確實是張耀武交代的。
老人聽到這句話,抽煙的手明顯停頓了一下,“我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他做的已經夠多了,況且十幾年前我就說過了,不用他再做啥了,你今天來就算最後一次吧,以後不必再來了。”
至始至終老人都沒問一句關於隊長的話,哪怕是問聲好,很顯然,老人和隊長之間有一些故事,但隊長沒有提及,老人也不可能述說,話說到這份上,陸洋隻能起身告辭了,前後不到二十分鍾。
“小夥子,把東西也帶走吧,我抽不了洋煙,也喝不慣洋酒”老人揚了揚手裏的煙杆道。
“哪能呢,這是隊長的一點心意,都是國產的!”陸洋急忙道。
“對了,這些錢隊長讓我帶給您的”陸洋起身從皮夾裏拿出一千元錢放在了炕桌上。這卻不是張耀武交代的,而是陸洋掏的自己的錢,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老人生活很艱苦。掏完錢陸洋就為自己的冒失舉動後悔了,因為他看到老人眉頭皺了起來,眼神卻黯淡了下去,接著就是一陣咳嗽,陸洋想上去給老人捶背,老人卻搖了搖手製止了他。
最終老人在陸洋的強烈要求下留下了他帶來的禮品,錢卻怎麼也不肯留下。
陸洋走出村口時還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幾眼。“任務”完成了,陸洋心裏卻沒來由的一陣失落。落後的村子,年邁的老者,還有那放羊的少女都給陸洋留下了深刻的映像,也許自己再也不會來了,但這些自己或許很多年都不會忘記。
陸洋卻不知他的到來讓韓中華心裏五味雜陳,塵封十多年的往事像是打開了閥門紛紛皆來,一些慘痛的往事再次浮現於腦海,再次刺痛著他的心,目送著年輕英俊的小夥子消失不見,韓中華站於門後久久不語,過了足足半個小時才轉為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