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子時,普通百姓大多已經歇下,準備在黎明時分起身勞作。整個村子的房屋均一片漆黑,寂靜無聲。若非慕典雲對生機有著極為敏銳的感應,真要以為這是一處死地了。馬蹄聲偶爾會驚起犬吠,更顯黑夜孤寂淒冷。

風行烈眉峰微蹙,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對比之下,慕典雲要輕鬆得多,甚至帶著好奇,猜測第一撥追兵會是什麼樣的人。

聽到龐斑之名,他並沒有意料之中的不安。也許是麵對黑白雙仆的首戰告捷,讓他知道魔師宮中人也非不可違逆;也許是因為萬花武學注重修身養性,讓他麵對危機也可從容不迫。他不但沒有緊張,反而因強大的壓力,將感官提升到了從未有過的敏銳。

小村不過百戶人家,一眼即可望穿。為穩妥計,二人放緩了馬匹速度,穿過整個村莊也不過用了一盞茶的時間。眼見將至村口,四下裏仍是無聲無息。

慕典雲微覺奇怪,心想莫非高估了對方實力,飛鷹先到,敵人尚在後方未至?

天邊的積雲為風所動,緩緩漂移,終於遮住了明月的清輝,天地頓時為之一暗。

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真氣修煉到一定境界,可以由主人控製外放,從精神上壓製敵手,亦可以收攏回丹田竅穴之內,將自身的氣息完全隱藏起來,把自己變成一塊毫無生氣的死物,躲避敵手的感知。

“放”與“收”兩者哪個更為困難,一向難有定論,但能夠運用自如的人無一不是練成先天真氣的高手。黑榜之中,排名較低的高手可以縱橫黑道,做一方霸主,但隻要未領悟先天妙理,就無法達到這種境界。

單從能夠在慕典雲的氣機感觸下隱遁無形這一點來看,來者必已晉入先天境界。

慕典雲抬頭上望。

一條鮮紅的飄帶自漆黑夜空中落下,來勢似緩實急,帶上勁風籠罩兩人頭頂三丈方圓,若被其拂中,難免當場筋斷骨折。黑暗中同時滑出三條幽靈般的人影,一人攻向慕典雲後心,另兩人朝風行烈而去。

慕典雲飄飛而起,自下而上撞進帶網。腰間懸掛的折扇滑到他手中,從詭譎奇妙的角度點向彩雲帶。

他對魔門武功一無所知,全憑借氣窺敵反饋回來的信息,不假思索地攻擊對手最為薄弱的部位。

彩雲帶如有生命,毒蛇般昂頭縮身,避開直指自己七寸的折扇,擊向一旁的風行烈。

慕典雲身形落下,足尖在馬背上一點,人如輕煙般移往一旁。折扇扇麵張開,鋒利堪比刀鋒的扇緣掃過帶身。兩股勁力相觸,發出令人心悸的一聲銳響。彩雲帶頓時失卻準頭,難以為繼,慕典雲空著的左手閃電般探出,在帶勢生出變化之前,將它抓在手中,內勁再吐。

帶影消散,魔師宮兩大護法之一,“紅顏”花解語驚愕的玉容在彩雲帶後顯現出來。

二人交手不過一瞬,她淩空下擊的氣勢全被破去,人身在半空,外袍大張,藕臂粉腿若有光澤,內裏裹著褻衣的玲瓏身軀一覽無遺。場景令人怦然心動,看上去仿佛這嬌媚的美女要撲進慕典雲懷中一般,說不盡的旖旎曖昧。

但她驚得連施展魔功,去魅惑這俊秀出塵的男子都忘記了。

慕典雲心知形勢凶險,不敢有半分保留。花解語是成名已久的魔門高手,驚駭之餘,亦看清對方實力勝過自己,若硬接下這一擊,隻怕凶多吉少。

她一咬牙,鬆手拋去隨身兵器,將魔功盡數凝聚於胸腹間,粉背微弓,隻待對方勁力一至,立刻借機後移。

彩雲帶在慕典雲手上抖得筆直,直刺花解語丹田氣海。飄帶隨即拂上花解語小腹。

一觸之下,名為“花間遊”的奇異真氣先如春雨潤澤,滲入她經脈之內,然後又如山洪洶湧,勢不可擋。花解語欲借力而不可得,櫻唇中噴出一道血箭,被震得向後倒飛。

慕典雲亦於同時口噴血箭,直取襲擊風行烈兩人中的一人麵門。

他終於在千鈞一發間,及時回身以折扇格住了對手的白玉簫。但他絕大部分功力都用於迎擊花解語,隻求將她一擊重傷,逼她退出戰局,實在沒有能力對付另外一個高手。

玉簫上的勁氣瞬間攻入,雖被他以“春泥護花”的絕技化去大半,仍使他受了不輕的傷。一招之後,他胸中頓時氣血翻騰,不得不將這口血盡數噴出,一方麵借勢阻敵,一方麵也是化解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