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無論慕典雲作何打算,都要等穀姿仙婚禮結束,因為他要使用的方法將延續數天,消耗治病者和救人者雙方的大量真元。

他對裏赤媚了解不深,隻從其他人的評點中,得悉這是個無比可怕的對手,在魔師宮的地位僅次於龐斑,和方夜羽不相上下。麵對這樣的敵人,以損耗真元的狀態應戰顯然並不明智。

在此事上,厲若海顯出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的心急,怎奈烈震北說服了他。“毒醫”的手段也是非同尋常,如果他自身不願放棄生命,想要再活一段時間,那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從忘仙廬中出來,已是夕陽西下,天邊晚霞燦爛如織錦,在一望無際的晴空中暈染開來。風行烈望向慕典雲,奇道:“慕兄看上去為什麼像有點泄氣的樣子,縱然此事不能成功,從雙修公主到我師父,沒有人會怪你。俗話說生死有命,你身為大夫,怎會堪不透這一點?”

慕典雲搖了搖頭。

這一瞬間,風行烈忽然覺得他神情中多了幾分憂鬱,頓時更加奇怪。

慕典雲緩緩道:“風兄勿怪,其實我並不是在想烈兄的事,而是想起了過去學藝的日子。即使把醫術研習到極致,該死的人總是要死,到頭來終是一場虛幻。龐斑為追求天道不擇手段,其實也是不甘心英雄一世,到頭來卻要和俗人一樣,盡歸黃土。”

風行烈聽到龐斑之名,心裏一沉,平靜地道:“不僅是龐斑,古往今來超出群倫的傑出之士,無一不這麼想。就連慕兄你,不也在做這樣的打算嗎?”

慕典雲未曾想到他言談如此犀利,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笑道:“這話並不準確。我對天道始終無可無不可,對我來說,它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物,如果今生能夠成功踏出最後一步,我當然不會拒絕,如果不能,那也沒什麼。”

他緩緩停步,伸手到旁邊的薔薇叢中折下一根花枝,遞給風行烈,道:“風兄可否將這枝花從中折斷?”

將薔薇花枝一分為二,是小孩子都可做到的容易事。風行烈不明所以,但仍照著他的要求,手上用力,將它扯成兩段。

慕典雲眼中憂鬱之色更濃,道:“現在,風兄可否把它拚起來,成為完好無損,沒有被你折斷過的狀態?”

風行烈當真下意識地拚接了一下,立即無奈笑道:“慕兄不要說笑了,別說花草,就算把一張紙撕成兩半,也不可能再拚回去的……”

他本來資質過人,頭腦又極為靈敏,否則龐斑也不會揀他做魔種的爐鼎。這一句話說出來,他立刻意識到其中隱含禪機,一時竟然無法說下去。

慕典雲伸手摸了摸花叢,笑道:“不錯,風兄做不到,龐斑也做不到,我很懷疑,踏出最後一步後的人還是做不到。把花換成人,道理也沒有任何變化。想要殺死一個人,世上有千萬種手段,可若是大限將至,除了焚香祝禱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頓了一頓,續道:“無論在哪裏,習武之人總把殺人的本事當做實力證明,實在令我不解。龐斑或者超越了這個層次,但他對世間最為貴重的生命持同樣態度。”

他說話的態度極為輕鬆,話中含義卻十分沉重。

事實風行烈也非好勇鬥狠的人,對江湖上的爭鬥早就生出厭倦之心,不然不會在認得靳冰雲之後,連鷹刀都不要了,隻想和她隱居終老。此時,他不知該做何回答,手腕輕振,嫣紅花瓣片片飄落土中。他看了看那花瓣,忽然問道:“難道這就是你修習醫術的原因?”

慕典雲道:“也許是的。先師門下弟子大半作此想法,認為生命才是世上最貴重的東西。我想這就是我和龐斑最大的分歧,也是我們武學背道而馳的根本。”

他自然和別人談過萬花穀,不過因為怕露出破綻,對武學、醫術等談得較多,至於師門先賢、門派背景之類,就很少提及了。

風行烈被他挑起心事,感慨之餘,忍不住問道:“慕兄師從萬花穀,貴派前輩風采可想而知。不知那裏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為何連家師都未聽過它的名字?”

慕典雲目中憂鬱之色更濃,道:“那時戰亂頻發,江湖上的血雨腥風也愈演愈烈。創派祖師東方宇軒在青岩建萬花穀,作為避世之地,招募天下奇人隱士。但凡是厭倦了江湖生活的人,都可以到萬花穀來。穀中自成天地,堪稱世外桃源,穀中弟子也不參與外麵的爭鬥,隻為增加自身閱曆,才會出穀行走江湖。”

二人已走到客房附近,風行烈忽地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道:“你莫非想重建萬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