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起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就著燭火掃視了一下整個臥室:一張寬大的楠木桌子,桌子上擺了些筆紙,倒看得出是極好的。一個書架上整整齊齊碼滿了書籍,一張茶桌上放著不抬起眼的茶具,一張床上就坐著那麼個人。
若是硬要說這房裏有什麼打眼的東西,便是床頭的那張精心裝裱過的畫像。
那畫像畫的是三年前在鶴子台給薄太後做壽時,林白起持雙扇跳的《散朱華》。畫中蕭無別穿著紅色輕絲舞衣,曲起一足,落地的另一足踩在純白的蓮花中,綢扇輕舞,媚眼如絲,細致得連那描金的指尖都勾畫得清晰可見。
林白起幾乎被這幅畫驚呆了,轉過頭發現君天權已經下地,正一隻手撐在床頭,指使準備給她泡茶拿糕點。
“床頭的這幅畫,是你畫的?”
君天權點了點頭,“畫得不好,讓四姐見笑了。”
林白起笑了笑,這要算畫得不好,那可是沒有畫得好的畫兒了,林白起不懂畫,但也知道這畫用了十足十的心思。
“怎麼突然病了呢?”林白起問他。
君天權冷冷一笑:“虎無傷人意,人有殺虎心。”
“竟是君天戰要害你?!”林白起一驚,“他怎麼你了?下毒?暗殺?還是其他什麼的?坐起來讓我看看。”
林白起急忙靠著君天權坐下,看見他肩頭似乎攙著繃帶便將他扶起來,要解他的外衣扣子。小莫子拿了新泡的茶進來,抬起頭看見自家主子被人剝衣服。他想了想,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屋子,還幫兩人帶上了門。
“你怎麼包的跟個粽子似的……”林白起解開他的外衣,看裏麵還裹了好幾層,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
“四姐,我自己來罷,隻是被暗箭傷了,並不重。”君天權有點尷尬,但他這時常會關心則亂的四姐早讓他尷尬了許多回,倒是尷尬習慣了。
林白起的手頓了頓,方覺自己實在有些唐突了,連忙收了回來,赧紅著臉掩飾道:“罷了,五弟,天冷得很,我便不看了,你無礙便好。你要睡了罷?”
“也不是太想睡。”君天權搖了搖頭,能與林白起獨處,他當然多一刻是一刻。
“是不是疼得睡不著?”林白起有些擔心。
“四姐,能彈首曲子給我聽麼?”君天權說完這句便低下頭,脖子都紅了。
林白起看著他粉色的脖頸,心裏便咯噔一下,先前打仗時不覺得,如今才覺君天權對她的態度仿佛比年少時有些不同。但此刻也不好說些什麼,於是她問道:“你這裏有琴麼?隨便什麼琴都可以。”
君天權喊來小莫子,吩咐他取琴過來,小莫子打開房中唯一一個箱子,取出些東西後,在最底下拿出一個琴盒。
林白起一看那琴盒,便知是好琴,待小莫子打開琴盒後,更是看得直了眼。盒中是一柄琵琶,通體是孔雀綠色,配上白玉鑲邊飾紋與白玉色的琴弦,美得如神器一般。這琴已不能算是一般意義上的好琴,觀年代已有五百年以上,可琴音卻脆得讓人心頭一顫。
林白起抱著琵琶坐在君天權的床頭,“時辰晚了,四姐給你彈一首《風袖吟》罷,下次我挑個好些的時候來,給你彈《散朱華》。”
君天權張開眼睛,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到頭來卻隻突出幾個字:“四姐,這琴……”
小莫子等了自家主子一會兒,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道:“白王殿下,這架琴我家主子買了三年了,想送給您又找不到什麼由頭,就叫小的一直收著。這三年小的提心吊膽,生怕給磕著碰著了一點兒,白王殿下您就當可憐小的,把這琴收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