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裏,蕭讚換了一身素衫準備出門。
季寒如影隨形的跟在身後,兩人剛到了府邸大門口,外麵就來了一位“貴客”。
來人一身月白色的素麵湖杭夾袍,眉宇間如沐春風,明明是三四月春寒料峭的天氣,卻手執一把折扇左右慢搖,此刻風度翩翩的上了台階來。
這人便是蕭讚旗下的軍師高文湛,那日回京就是他竭力勸說蕭讚一定要走夾道的,後來麵見聖上,到論功行賞過後,唯恐蕭讚發難的他一直在躲著蕭讚。
如今已過去了些日子,估摸著蕭讚不會再與他計較那日之事,高文湛終於敢在蕭讚的跟前露麵了。
“高文湛,你來做什麼?”蕭讚停下腳步,高文湛收起折扇對著蕭讚行了一禮,口中配合著道:“屬下多日未來拜見將軍,實屬失禮,今日特來向將軍請罪。”
“你請罪?”蕭讚似有若無的勾起唇角,“也好,我要出門辦事,既然你一片赤誠,便在門口等本將回來吧。”
高文湛哪裏肯老實受罰,聞言連忙亦步亦趨的跟在蕭讚的身側,“將軍要去哪?屬下願為將軍排憂解難。”
這句話從高文湛的嘴裏說出來始終有一種滑稽的意味,蕭讚倒也不計較高文湛的偷奸耍滑,躬身上了馬車以後,對著外麵躍躍欲試的高文湛吩咐:“既如此,那就由高良將為本將軍駕車吧,季寒,你上來。”
蕭讚如此吩咐讓高文湛傻眼,衡量一番,他還是老實的當起了蕭讚出行馬車的車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圖一時之快,過後必要受到來自蕭讚的責難,軍營出身的人,駕馬自是難不倒他,嘟囔一聲,高文湛不情不願的上了馬車。
蕭讚要去的地方是柳氏藥堂,這麼多年了,他還記得這個唯一給過他溫暖的地方。前些日子一直有些事牽絆著脫不開身,直至今日,他方才有出門走訪的空隙。
高文湛輕車熟路的駕著馬車,按照季寒給出的地址到了以後勒緊韁繩,口中提醒車內的人地方到了,之後率先身輕如燕的跳了下來。
在車內假寐的蕭讚在馬車停下的一瞬便睜開眼睛,起身掀簾下車,他打量著眼前的柳氏藥堂。這裏跟幾年前相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注視半空中的招牌半晌,他終於抬腳進入藥堂內,身後季寒目不斜視的跟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滿腹疑惑的高文湛。
藥堂內的分工井然有序,一進入藥堂便有人迎了上來,季寒仗劍揚手擋在那灰衣小工跟前,小工立即識趣的止了腳步,“請問公子抓藥還是問診?”
“我找柳雲福大夫,麻煩你轉告柳大夫,就說故人蕭讚來訪。”視線一一落在藥堂內來往的小工身上,蕭讚發現竟然沒有一張熟悉的麵孔。
聽到“柳大夫”三個字,灰衣小工神色變得十分不自然,“你們找柳雲福大夫?那你們等等,我去稟告我們主家。”
灰衣小工匆匆去了後堂,不一會兒便有一位中年人跟隨他疾步行來,此人留著一小搓胡子,身寬體胖,麵容慈祥,卻不是柳雲福本人。
蕭讚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那中年人已到了跟前,拱手作揖道:“請問是哪位公子要找柳大夫?”
高文湛抬手指了指蕭讚,中年人上下打量蕭讚一番,見多識廣的他已經摒棄了隨口打發來人的心思,以禮相待問及蕭讚是柳雲福何人。
待到弄清楚蕭讚是受過柳雲福救濟,這次來是想到尋到柳大夫報恩,便將人迎到了後堂,上了好茶以後徐徐講述了柳氏藥堂在大堰與暹羅起了戰爭以後的變故。
原來在蕭讚參軍的第二年,柳氏藥堂便因醫死了人被告到官府,官府查證後把柳大夫關押收監審問,之後柳大夫病死在大牢裏麵,醫館也被官府查封,責令不準再開。
這一封便封了兩年,兩年後柳大夫的女兒柳瓷兒擊鼓鳴冤,這時已有新官上任,為官清廉,在柳瓷兒喊冤以後,便下令重查此案。
柳瓷兒憑借她爹爹親傳的醫術,證明了當時並非他父親醫死了人,而是那戶人家早已存了害人之心,為了謀奪家產,尋醫問藥後卻以如同食料替換,故意害的家主死去。
家主死去後,凶手想要轉移注意力,就對柳大夫進行了誣陷,當時為官的不仁,急於立功企圖對柳雲福屈打成招,柳大夫含冤而死。整個事件水落石出以後,群情激奮,害人的人在兩年後終於被繩之以法。
這時的柳瓷兒已經有了繼承她爹爹柳大夫衣缽的資格,但她無論如何都不願再選擇行醫濟世,眼前的中年人名叫孫慶元,是柳雲福的舊友,對醫術也頗有研究,就在柳瓷兒的請求下接手了醫館。
自那以後,已無牽掛的柳瓷兒便不知去向,這幾年來也一直從未在柳氏藥堂附近出現過。
出了醫館以後,蕭讚整個人氣場靜默的可怕,高文湛戳了戳身旁的季寒,後者睨了他一眼便麵無表情的跟上蕭讚的腳步。自找無趣的高文湛翻了個白眼跟了上去,對這對主仆的行事乖張很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