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夙風正襟危坐,迎麵射來的威嚴,他不抬頭也能感受到,似乎要將他射穿了。
“朕最後問一遍,她在哪兒?”
夙風聞言,緩緩跪地,“回皇上,她真的已入玉桃林,微臣不敢有半分欺瞞。”沉思了一會兒,又坦然說到,“她無心犯下的錯,已經竭盡全力彌補了,如今一切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就連皇上一直不能實現的心願,她也幫著皇上實現了,莫非最後求的那一點兒溫存,皇上也後悔給她了嗎?”
唐睿桌子下方受傷的雙拳因著他此時的力道再次擠出血珠,沁出纏繞的白布,聲音沉冷無波,“的確,朕後悔了。”
夙風無言以對,隻得微微頷首。
默了很久,夙風叩首請旨,“懇請皇上罷免微臣太史令一職。”
唐睿目光凜然,“你當朕的旨意是兒戲嗎?南安百名秀女失蹤,至今還未查出原因,既然愛卿覺得無事可做,朕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查出此事的究竟,不得有誤。”
“微臣領旨,即刻啟程。”夙風起身,退下。
唐睿翻開桌上的一本書,不經意掉落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上頭依舊是幾行飄逸,筆觸流暢的小字,“從前有一個混蛋,在無盡的黑暗中許給別人生生世世,卻奪走了一個剛及笄的女子清白。混蛋,你明白了嗎?”
“皇上,您哪裏不舒服?”輕夏發現他的異樣,煞白的臉眉頭緊蹙,似在忍受什麼劇痛。
唐睿推開近前檢查的輕夏,剛站起身又虛軟無力的坐下,然後再也無法站起來,兩眼抑製不住的發黑,暈厥過去。
。。。
南安城地處京都最南邊,從京都出發,走官道需要四五日的路程。
夙風的馬車疾駛了一日一夜,沿途休息了兩個時辰,換了匹馬又繼續趕路。
“籲……”車夫猛拉馬頭,車裏的夙風猝不及防,身體前傾,好在他盡力穩下來,提聲問道,“發生何事?”
“公子,有個人。”車夫盯著前頭朝他們一步步走過來,紅色鬥篷遮麵的人,看起來是個女人。
夙風剛拉開轎簾,紅衣女人腳尖輕點,彈指間落在車夫身後,不知何因,撲倒了拉開轎簾欲探究竟的夙風,一聲結實吃痛的悶哼從夙風嘴裏滑出,他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不禁大罵,“該死的女人,你壓死我了。”
“對不住對不住,兩日沒吃東西了,頭暈眼花。”身上的人正是牧景,她試圖起身,沒留意現在的姿勢,身下的人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慘叫,“啊……牧景,要廢了……”
“什麼要廢了?”牧景很是較真兒的不敢在動,狐疑著問他,誰都沒有留意外麵突然閃過一個黑影,朝著反方向折回。
“阿景,”夙風淒楚的喚一聲,語氣無限悲傷,“你不能先起來嗎,我確定自己是個正常的男人。”
牧景睨了他一眼,爬起來坐好,吩咐外麵目瞪口呆的車夫,“大叔,可以走了。”
於是,夙風剛起來的身體因著馬車起駕的力道一度傾倒在牧景身上,牧景坦然的扶穩他,不忘說到,“我也確定自己是個正常的女人。”
夙風本就坐在她旁邊,聽她說罷,不動聲色轉到另一邊坐著,順手丟給牧景一包食物和水,看她狼吞虎咽。
。。。
到達南安城這一日,天色好像一汪清泉被無數滴墨水浸染,渾渾濁濁。
夙風找了一家不小的客棧,牧景堅持和他一間房同住,夙風斜睇一眼道了句“隨便”。
半夜時分,牧景從床上翻身而下,踢了踢床下打著地鋪熟睡的夙風,“起來,我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