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淑微微微頷首。
“那便好。如今三表姐回來了,你也將及笄了,表姑婆必得想法子給你們說親了。正是關鍵時刻,可不能出紕漏。”
“表姐,你的生辰可比我早呢,下個月初十便就是了,我還得等到明年正月裏。你且顧著自己的婚事,別管我了。”韓淑微麵色羞紅,歸根結底還是個小姑娘,提起這些事兒來未免不好意思。
柳初妍也不與她辯,點點頭:“嗯,早上我正準備禮物,表姑婆便派人來傳了,沒來得及收拾好。眼下,我可得回屋了。”
“好。”韓淑微放她離去,抹幹淨麵上的淚痕,回了自己院子。
“咦,表嫂回來了?”柳初妍出了桂花林,突然看到榮氏身邊的紅箋在假山那邊走過,低著頭,腳步匆匆。
鬆苓詫異望去,果然是紅箋,卻搖搖頭:“不知大奶奶何時回來的。”
青禾倒是笑了下,說道:“表小姐,大奶奶今日一早就回了。她聽說一行大師來了,還去尋他算命,不過那時表小姐在裏頭算著,她就先回了桃瑞園。可一行大師一直不得空,直至大師走了,她也沒找著機會問幾句話來。”
“哦。”柳初妍低低應了一聲,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可又說不上是為什麼,秀眉緊皺。
青禾見此,壓低了聲音繼續說:“表小姐,我聽說大奶奶是想去問問她什麼時候生兒子。此次她回到永康侯府,恰碰上比她早嫁兩個月的一個庶姐,眼下已有三個月身孕了,看樣子還是男胎。而大奶奶如今已經嫁進來快半年了,肚子卻一點動靜也無,再久一些就要遭人閑話了,因此才著急的。”
“嗯。”柳初妍微微笑了一下,以她的脾性,韓禎恐怕不大想碰她吧,想要孩子也真是難。可榮氏不把心思放到韓禎身上,還嫉恨她,總給她使絆子,又動不動回娘家,韓禎哪裏還願意搭理她。韓禎平日裏也不過做樣子給人看,關起門來指不定會怎樣呢。
“表小姐,大奶奶沒碰上一行大師,你卻與大師說了兩回話,說不定她心裏又要嫉妒。這桂花林離桃瑞園又近,極易遇上她,我們還是小心點,回避著些好。”鬆苓勸道。
“好,我們回屋。”柳初妍也不願意與她碰麵,繞了小徑回到花笑閣去,專心準備劉關雎的生辰禮。
劉關雎的生辰宴設在將軍府後的花園中,排場極大。此處假山流水,花草繽紛,風景怡人。園中東北角的池塘引了外頭的活水,還利用地勢造了個小小的瀑布。流水向前,過小橋,鑽假山石,分外有趣。
因為劉將軍身份特殊,本也不拘禮,所以男賓女客均安排在後花園中,隻以一排彩屏相隔。彩屏盡頭有一十丈方圓的平台,金陵有名的金家班正鏗鏗鏘鏘賣力地唱著戲曲,演的是嶽帥精忠報國的故事,果然是女將軍的風格。
介於戲台子和彩屏之間的空地上,擺了三張紫檀木大圓桌。中為主位,兩旁的圓桌上則設了筆墨紙硯,大家一看便知為何——這是準備為劉關雎篩選女先生了。
賓客陸陸續續落座,左右寒暄著。
柳初妍心裏有事,隻捧了個杯盞抿著清茶,眼睛看向主位,劉關雎還沒出來,但是劉將軍已經換了衣裳來招呼客人了。
劉頌賢長得並不出色,薄唇劍眉,顴骨高聳,一雙眼睛如鷹隼,散發著銳利的光芒,雖然笑著,卻還是一臉孤傲和冷淡。她自小便得母親親自教導,舞刀弄槍,又得皇家倚重,自然行為間也有些驕矜。隻在看向自己的夫君時,眼中才會出現一抹溫柔,偶爾也麵露嬌嗔,有些女子的模樣。
此刻,李杜師正冠冕堂皇地說著話,許是因為生活優渥,養尊處優,所以李杜師沒多少書生氣,反而麵色白皙,臉龐圓潤,一派富貴模樣,看起來也比劉頌賢年輕些。他見人差不多到齊了,卻因為許多人需要休息,便吩咐後邊上歌舞。而後,便是箜篌琴瑟,舞姬翩然,這是探花郎的喜好。
大家夥就一邊聽歌賞舞,一邊享受美酒佳肴,欣然開懷。
柳初妍忽聽一聲“娘”,嘴角劃出新月般淺彎的弧度,劉關雎來了。
今日的劉關雎,著一身緋紅錦衣,上繡桃李,腰間係著一條紅黑相間的玉帶,下擺上兩圈珍珠向上延伸至腰間,恰似祥雲朵朵,通體喜慶。不過到底也才九歲,還是個小姑娘,性子比較浮,蹦蹦跳跳的。看長相,倒是與劉頌賢有八分相似,劍眉朗目,生氣勃勃,行動間英姿颯爽。
李杜師顯然不喜歡女兒跟個男孩子似的,淘氣頑皮,瞪了她一眼。
劉關雎則朝著他做了個鬼臉,而後在母親的威壓下朝眾人見禮,卻是抱了個拳,還在空地上以指代劍,旋轉著舞了一段。若不是不能執劍,她恐怕更喜歡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