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談出現在案前時,清晰地感覺到女賓席屏氣斂息,均為他的容貌所惑,淡淡一笑:“舍弟既已作詩賀生辰,我便讚一讚這將軍府美景。”
“好!”隻要是美人,劉關雎沒有不捧場的,這會兒子薛談要作詩,她的興致顯然比方才還高,親自跑上去給他研墨。
柳初妍卻微微蹙眉,顯而易見,劉關雎是看上他的“美色”了,那麼她呢?恐怕也是如此吧。然而,不管是因為什麼,都先想法子進將軍府罷。無論如何,這條路子都不會差。
薛談抬眼,瞅了瞅遠處的水榭假山並小瀑布,欣欣然落筆:“璧方鏡員流不斷,白雲鱗鱗滿河漢。池沼泓泓翻玉液,樓台疊疊運靈泉。疊處淺,旋處深。誰家稚女著羅裳,樂遊紅塵有年華。嫌紅厭綠棄花鈿,不愛紅裝愛武裝。雎鳩關關奪晚霞,勝過京華俠少年。”
說是讚美景,他卻還讚了劉關雎巾幗不讓須眉,將她的脾性以別樣麵貌呈現在眾人麵前。
李杜師當即喝彩:“好詞,好詞!子言的詞比以往更精進,與子盛相映成趣,兄弟二人簡直令人羨慕。”
這首詞淺顯,劉關雎是聽懂了的,越發喜悅,捧了薛談的詞便大叫著要讓人給裱上。
柳初妍遠遠瞧去,那宣紙上的字如行雲流水,丹青妙筆,一氣嗬成,酣暢淋漓若蛟龍入水,似祥雲騰空,難得信國公還寫得一手好字,驚歎不已。
劉關雎聽得這邊嘖嘖讚歎聲,麵上有光,覷著薛談美妙的側臉,想起方才也見過一位美人姐姐,不知才情如何,轉過頭來:“初妍姐姐,你說你會五言七律,那便來一首吧。若寫得好,我也拿去裱上,與薛家哥哥的放在一處,日日品鑒!”
柳初妍早準備好考詩書,卻不曾想是劉關雎提的建議,而不是劉將軍夫婦,便將目光投向劉頌賢與李杜師。
李杜師正想考考她,奈何想不到名頭,既然女兒提了,點點頭:“早年便聽說柳姑娘與府上的韓三姑娘的才情均是一等一的好,今日趁著小女生辰,我等不知可有幸賞得柳姑娘的詩?”
他說的皆是奉承話,略有些虛假,畢竟柳初妍少在外人麵前露臉,遑論才情了。但是柳初妍也不推脫,落落大方福了一禮:“那初妍便獻醜了。”
“嗯。”柳初妍終歸是女子,不能當著諸多男子的麵寫畫,劉頌賢便命人將紫檀木桌移了一張至她跟前,設好筆墨紙硯,隻待她下筆。
“聽說將軍與大人都愛琵琶,樂師彈的亦是樂天居士的《琵琶行》,那初妍便獻醜,題一題這將軍府的琵琶曲。”
“好!”劉關雎且見美人柳眉彎彎如墨畫,笑顏淡淡似水痕,聲音緩緩如珠玉,心頭便若被小貓兒撓了一般不能自抑,她未作詩便擊掌喝彩。
柳初妍衝她嫣然一笑,已然和著演奏的琵琶曲下筆:“粉胸繡臆誰家女,香撥星星共春語。七盤嶺上走鸞鈴,十二峰頭弄**。”
“千悲萬恨四五弦,弦中甲馬聲駢闐。山僧撲破琉璃缽,壯士擊折珊瑚鞭。”
“珊瑚鞭折聲交戛,玉盤傾瀉真珠滑。海神驅趁夜濤回,江娥蹙踏春冰裂。”
“滿坐紅妝盡淚垂,望鄉之客不勝悲。曲終調絕忽飛去,洞庭月落孤雲歸。”
這詩有意境更有深度,劉關雎徹底聽不懂了,表情略懵。
場中他人則聽著詩句與琵琶曲並行,最後尾音同時落下,感覺到這才是繞梁三日之曲。
薛談第一個拍手,而後便是李杜師,連劉頌賢也高聲喝彩:“是詩是曲,堪稱雙璧也!”
薛傲方才寫完詩之後與薛談仍舊在主位左側,未離去,恰能瞧見她這邊。方才他便認出她來了,想不到那般性情的人竟做得如此好詩,將他給比了下去。更難得的是,詩中意境深遠,豪放處如浪,溫婉處若風,兩相結合,相輔相成。這女人,該不會是裝的吧?
柳初妍聽得大家的讚賞,斂眸謝過,略一抬頭,正望進薛傲眼底:這人,是何表情?今日,她沒惹著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