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眉宇含笑:“很好,聽說長姊懷了身孕,若是真的,父皇想必會很開心。”
薛瑾點了點頭,有些恍惚,當年的蔥蘢還隻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現在就要做母親了啊。她想了想蓁蓁,那個眉心有顆痣的女孩子。
葳蕤和蓁蓁是雙生兄妹,他們的模樣,想必很相似吧?她隱約記起來,他們出生那一天,寧旭抱著蓁蓁讓她看了很久,卻隻讓她見了葳蕤一眼。
大約那個時候,寧旭就知道了吧。
薛瑾盯著葳蕤,她想為他做點什麼,無關於任務,隻因為他是葳蕤。
她半蹲下.身,手拂過葳蕤的眼睛,指尖落在他的眉梢。她說:“葳蕤,我在。”
葳蕤貴為皇嗣,宮中能人眾多。藺先生也在世,如果藺先生也治不好他的眼睛,那就說明他的視力是真的無法恢複了。
這個孩子從生下來,就不曾看到過這個世界。
記得雲逸的記憶裏有種種修煉之法。他曾說過一些先天殘疾的人也可以通過後天的修煉,得到一些被上天給剝奪了的權利。未必能全部收回,但是總歸是有點作用的。
她貪求的不多,隻希望葳蕤可以看到這個世界。不知道那個世界的法子在這個世界是否管用。
原主學識淵博,在原主的記憶裏,不乏教人聽聲辨位的法子,學會了也收益無窮,可惜,那都不能代替眼睛。
葳蕤不大明白,這位阿嬤對待自己的態度。父親說,她是母後的親人,十分可信。可為什麼他總覺得她怪怪的呢?
她冰冷的手指拂過他的眼睛,讓他的心微微一顫,感覺就像是他從未謀麵的母親。他想起她方才的那個擁抱,溫暖,幹淨。
海棠花開得正豔,藍天白雲,這個世界到處充滿了色彩,可惜,她的葳蕤看不到。
她明明知道,這世上除了眼睛能看到的,還有很多是可以聽到,可以感覺到的。可是,她固執地隻能想到葳蕤,他的生命缺少色彩。
有這麼一刻,她真想剜了自己的眼睛給他替換。
她的葳蕤,才隻有十四歲。如果他視力正常,他可以登上那個最榮耀的位置,他可以看遍世間風景,他可以擁有正常人擁有的一切。
她不知道他是否在乎,可是她很在乎。她在乎葳蕤的不健康,不完美。真奇怪,明明她跟他的緣分隻有五個月而已,她卻傻傻地想要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
陽光暖暖的,她理了理思緒:“葳蕤,我教你一套功法好不好?”
葳蕤不疑有他,連忙站起,朝著她躬身行禮:“多謝阿嬤。”千金郡主文武雙全不是秘密。
薛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而堅定地道:“你坐下。”她將葳蕤再次按到凳子上,才緩緩開口:“這套功法,難度很大。你已經十四歲了,不知道你是否吃的了苦。”
她悄悄攥緊了拳頭,心中不無擔憂,到底是皇家子嗣,又有眼疾,想必是嬌生慣養的很。原主記憶裏,寧旭信中就能看出他對兒子的愛。她生怕葳蕤不是能吃苦的人。
葳蕤揚起了臉,陽光灑在他臉上,白皙的臉龐顯得尤為透亮:“葳蕤不怕吃苦。”
少年的容貌像極了他早逝的母親,是個傾城傾國的主兒。
薛瑾笑了,她將雲逸那套功法細細講解給他聽。
這套功法並不能讓他恢複視力,隻會教他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到周遭事物罷了。依靠的是精神力,也不知在這個世界是否通行。
葳蕤身為皇嗣,雖然目不能視,該懂得的卻一點都不少。寧旭命人將書籍刻在板上,教他讀書寫字。因為眼睛的緣故,他心裏自傲得緊,他從來不勞煩別人講第二遍。他本就是聰敏之人,後來,竟漸漸養成了入耳不忘的本事。
所以,當薛瑾將那複雜的功法講完一遍問他記住了多少時,葳蕤眉目平靜:“謝謝阿嬤,差不多了。”
差,差不多?
薛瑾愣了愣,隨即想起女官公孫靜說過,杜蘅聰慧,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怕她的兒子也學到了她這一本領。薛瑾的心頭有些異樣,說到底,葳蕤是杜蘅的孩子,不是她的。
“嗯,那我再講一遍。”
這一次,她講的很細致。此刻她無比感謝上個世界,她沒有實體,隻能留在雲逸的身體裏,分享他的記憶。
不管成果如何,總歸是要試一試的。
葳蕤越聽越驚,手心竟有薄汗滲出:“阿嬤,這,這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