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掃地出門·沉睡
立在風中久了，任筱曉裹了裹單薄的衣衫，覺得很冷。那兩個手下人見她動，連忙緊張地用刀架在她身前。筱曉冷蔑的一笑，“你們放心吧，我不會跑的。”
正僵持著，孫寧斐從內堂氣衝衝地出來，筱曉能看出他額上的青筋和眼裏的怒火。
這個曾經對她溫情似水、視若珍寶的男人，如今，恨不得置她死地。這就是物是人非的最好解釋了嗎？
看著任筱曉麵無表情的樣子，孫寧斐更覺可氣。他強壓怒火，喝退了兩個手下，然後大聲地質問她，“你為什麼這樣做？！”
筱曉無法辯答，她隻是看著孫寧斐，眼光無盡悲憫。要她怎麼說？說小茜是自傷，因為她假懷孕？這種馬後炮孫寧斐怎麼會信？話一出口，肯定會被他不留情麵地駁回。如果不是她親眼見，筱曉也不信小茜那樣“柔弱天真”的姑娘會做這麼有心計的事情。
任筱曉隻能目不轉睛地盯著孫寧斐。把“不是我做的”這樣的信息通過眼睛傳遞給他，如果他能看的懂。
可是，可是，孫寧斐誤把她的沉默當成了心虛。便更加憤怒，“你到底為什麼？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現在，還傷害我的孩子！”
“我…”任筱曉張張口，看著孫寧斐冷若冰霜的臉，又壓下一大堆解釋之詞，隻說，“孫寧斐，希望你用你的眼睛、用你的頭腦、用你的心仔細看待這件事，你會知道我不……”
“我會知道你是怎樣一個心腸歹毒，表麵裝清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剛剛都是我親眼所見，你還想賴賬嗎？任筱曉，你真是個賤人！以前我算是看錯你了！最毒婦人心，我怎麼會這麼傻的相信了你呢？我真是傻，真是蠢！”說到這，他狠狠地捶自己的胸膛，既是悔恨更是失望，還有內心深處，那隱藏的痛。
各種難聽的話源源不斷地罵出來，任筱曉的心冷至了冰點。先入為主的觀念是多麼可怕，狠毒的婦人心又是多麼可怕。
反正也不想活了，她把心一橫，幹脆承認，“對，小茜是我傷的。我就是要殺了她，殺了她的孩子。我就是看她不順眼，她該死，誰讓她搶我的丈夫…”說著說著，筱曉都感到奇怪了，她竟然可以不打草稿地說出一番本不是她意的這麼惡毒的話來。連她自己都要相信任筱曉是個壞女人了。
啪！筱曉的話還未說完，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她臉上，把她打倒在地，嘴角流出腥腥甜甜的血。
左邊，又是左邊。心在左邊。痛在左邊。
任筱曉捂著臉，不在乎疼痛，甚至不在乎心裏委屈。她隻是抬頭挑釁地望著他，眼神哀淒，“殺了我吧。我做了這麼多錯事，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你以為我不敢麼！”孫寧斐氣結，伸出手來狠狠捏住任筱曉纖細的咽喉。筱曉沉沉閉上眼睛，沒有反抗。她覺得，此時被勒緊的，像是她的心，快要窒息的，也是她已千瘡百孔的心。
筱曉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了，就這麼了結吧。恍惚間，她憶起了那個高潔如羅蘭花的女子，那女子說，該回去的自會回去。
孫寧斐的手指一點一點收緊，他看見任筱曉的頸上已出現了青紫的指印。可是，他卻下不了最後的狠手，他就是無法掐下去。
該死！孫寧斐，你在想什麼！這個可惡的女人，難道你還對她抱有什麼幻想嗎？掐死她啊！你應該掐死她！
他的手指開始顫抖，好像有兩種不同的力量正在爭鬥。他看著任筱曉蒼白的臉色和額間的那點殷紅，他憶起了往昔——她為他做飯、她陪他喝酒、她為他早起收集甘露、她受傷、她作詩、她挨打、她賭氣、她與他的旖旎一夜、她與他到青州去、她叫他斐，她聽到他騙她與林芳菲的婚事後吃醋的模樣…
點點滴滴，恍如昨日。孫寧斐竟全都記得，細枝末節亦清晰可現。而且記得的都是她的好，念的都是她給他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