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 山重水複·死路
夜色長空，如同鬼爪伸展的樹梢上，突然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萬籟闃寂中筱曉驚得不由向後跌了一跤。柯南頓住腳，向地上影影綽綽的人影伸出手，將她拉起。
這樹枝覆蓋天地的古怪山林，原本就暗無天日，此時天色已晚，整片山林更是漆黑一片，五指不見。
筱曉已不知跌了多少跤，她的頭發散了，衣衫亂了，腳底腫了，她感覺又累，又餓，又困。她想說一句話，想問柯南到底何時能走出去，可是，她問不出來，她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了，卻要留著氣力趕路。
然而這時，柯南卻吐口氣說，“看來我們是走不了了。”
“等明早麼。”
又是一聲沉重的歎息。“我本以為這‘無回山’隻是嚇唬人玩的，沒想到……筱曉，也許我們真的要有來無回了。”
絕望的聲音配著黑風煞煞的山林，格外恐怖。
黑暗裏筱曉突然緊抓住柯南的衣訣，顫聲問，“怎麼回事？”
暗色裏看不清柯南的臉，卻聽到他凝重無比的聲音，“這山頂多不過百裏，我們已走了一日半——筱曉，我們在原地繞圈子。而這裏冷風露水，陰氣極重，我們水米無著，隻怕出不了兩日……”
突然止了聲的空間又變得壓抑難耐。縱使柯南沒說下去，筱曉也已經明白。她轉頭看了四周，卻徒看到一片漆黑。
“這怎麼可能呢……”她勉強讓自己的聲音鎮定。“你……”她本想說你這麼大本領，怎麼可能衝不出去這小小的山頭。可是話到嘴邊，兀然住嘴。轉而忽道，“孫寧斐回來找我們的。”
這一聲沉著無比。
柯南黑暗裏的眸光緊縮，卻也不惱，隻苦笑道，“他若進來，隻怕是在另一個圈子裏原地打轉，既找不著我們，也休想出去了。”
從進這座山半日之後，他就注意到這裏地形的繁雜詭譎。隻是他一來略同八卦術數之道，二來想著這小山不過百十來裏，還沒有劉雲山大，便以為困不住他，抱著僥幸的心思又繞了一日，才發覺，他遠遠低估了“無回山”的傳說。
似乎又做了沒有把握的事情。
筱曉沉默了良久，輕歎，“罷了。”
人到了命數盡的時候，怎麼也逃不掉的。何況這路，是他們自己選的。他們心甘情願地走進這山來，隻為躲著那群無害的鄉民。若是當時她不逃，或者還見得到那人一麵。
筱曉苦澀地彎起嘴角，她不是後悔，而隻感覺陣陣失落。
柯南已撫掌在臨近一顆粗壯的大樹上拍起來，每一掌都運足了內力，用盡了力道。怕他想的是，反正也出不去了，這一身武藝，留著也是無益。
隻是他哪裏肯甘心呢，想他當年掉下懸崖沒有死，在孫寧斐的劍下沒有死，在流雲山風雨交加的夜晚沒有死，在叔叔的掌下沒有死，卻偏偏要死在這鳥不下蛋的鬼地方了麼！他還身負父仇未報，師父的遺命也為循——怎麼能，讓他就這麼死？！
思及這裏，柯南更加鬱火難平，掌下愈加用力地想那顆似乎無可撼動的樹幹拍去。寂靜的深夜這樣的掌聲格外瘮人，筱曉幾次想勸住柯南，卻根本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