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明的語氣沉重,每個字都好像一柄大錘一般,一下又一下敲擊在陸安然心頭,撐在地上的身子好像被負上了千斤重擔,每種情緒、每句罵聲、每道尖銳的目光都仿佛最為沉重的天鼎,一重一重的加持在陸安然的背上,壓得他脊梁骨都快斷了
但是陸安然又能多說什麼呢?
辯解麼?
作為一個將全村人拉入深坑的罪人,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辯解,又有什麼資格去解釋,無論經受什麼樣的痛苦,無論受了怎麼樣的委屈,他引趙人進村都是不可否定的事實
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幾乎將陸安然的大腦撕裂,磕在地上的麵容早已被淚水布滿,牙根咬的緊緊的,卻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敢說
“陸小子,白老叔,平常對你咋樣?”
“俺們白家村人,對你,咋樣?”
麵對白中明的這兩句話,陸安然隻感覺好像有一把尖刀將自己胸口的肌肉劃破,順勢刺入心髒,來回攪動
這種來自精神上的痛楚好似無形,卻更甚於身體上的苦楚,就連被砍斷的臂膀好像也沒有那麼疼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那不斷滴著血的心
陸安然突然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死在那些趙人刀下
跪在鄉親們麵前的他,寧願自己再承受一遍剛剛所受的那些痛苦,也不願麵對鄉親們對自己那厭惡、失望、憤怒、悲哀的表情
這種感覺,比被萬刀活剮還要痛苦
牙根幾乎咬碎,陸安然的聲音沙啞
“白叔......”
“對我很好。”
“白家村,也拿我當自家孩子...”
聲音很沉,每個字都顯得那麼緩慢
可卻隻得到了一聲帶著極度悲愴和不解的怒吼
“那你為什麼要把他們帶到村子裏來!白家上下四十口就這麼斷送在了你手裏啊!”
來自村民的罵聲漸漸停息,隻剩下白中明的聲音在村口回蕩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這情景下卻是如此難以回答,也無法回答
陸安然隻能保持沉默
他無話可說
為了保命,也因為不想把這些趙人帶到自己村子,所以他把趙人帶到了這裏
這是理由,但又算得上什麼理由?
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安危,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就能毫不猶豫的將本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推到了別人的脖子上,而且還是拉著一群人來受罪?
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存活,就能將禍難轉移到一群人身上,並且還不時打著趁亂逃走的想法?
陸安然突然感覺,自己真他.媽的不是人。
此時,被愧疚感包圍的陸安然並沒有發現身後的那名百將的臉色已經陰沉如水
“看來不是這個村子,不過既然這個村子的人認識這小子,那麼就說明他們肯定知道點什麼,楊威的線索絕對不能再我們這邊丟失。”
“否則...”
目光鋒銳如刀
“要死的,就是我了。”
那百將深深吸了一口氣,隨意的打了幾個手勢,語氣平淡
“記得留活口。”
周圍的幾個大漢聽了這話跟打了雞血似的,全身肌肉賁起,手提長刀,兩人一個陣型,互相掩護著向前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