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
短刀一次又一次插入樹幹之中,每一刀都近乎歇斯底裏,樹屑四處飛濺,被這一刀又一刀挖出一個又一個深深的坑洞,直到足夠他的大手深入牢牢抓實才算完成
高度已經足夠了,也足夠了
再高,連顫抖都會變成奢望
死死咬著牙根,盡力把目光抬高,讓視線投入遠方的地平線上
弩手的身世很平凡
他出生於一個草原上的家庭,爹娘替牧主養著幾百匹馬、幾千隻羊,家裏還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兩個妹妹
盡管他是家中最小的男孩子,但最受寵的卻一直是他的兩個妹妹
直到那天,牧主家中的小兒子來到了他們帳裏
即使到了現在,他也依然記得那小牧主昂著頭踏進他們家時的模樣,踩在他爹頭上強行向他們家要走他的兩個妹妹時的高傲
那種高傲,他至今都忘不了。
那年的那天,弩手的心情和現在一樣,也許也不太一樣
年僅十二歲的他,與那個大了他七歲的家夥立下了聖約,在巨靈大神的麵前以性命為賭注,進行神聖的誓弓之賽
當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鼓起的勇氣,隻是憑借胸中的一股血氣,一時衝動便在所有人麵前誓血立約,隻為出這一口氣
兩人相隔三百尺被綁在樁上,不可動彈,僅僅留出了一雙手臂,相互對射
他記得那種感覺
當長長的箭矢順著他的臉龐深深刺入皮樁時的畏懼感覺,那是刻入心髒最深處的刺激,也是來自大腦最中心的恐怖
現在,站在樹上的他好像又重新回到了當年
被黑布包裹的腳掌深深刺入剛剛自己挖出來的樹坑之中,死死定住
目光漸漸遠望
站得高,往得遠
很多從實踐中得來的話,都是不會錯的
現在站在足足十餘丈高低的樹冠上的弩手就能很清楚的在這裏看到密叢中的一道道黑色線條
盡管雜亂無章,可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東西也就不再相同
就像此時,他敢確定,最前方的那道黑線一定是那個臭小子
他走向的方向並非他們前進的方向
也幸虧他們沒有傻乎乎的往前走去
手中的黑色弩機拿的穩穩的
短箭已經被換下,插在弩箱中的,是一根足有三尺長短,嬰兒拳頭粗細的巨箭
一般來說,這種巨箭,沒有三石以上的拉力,想射出去都是個問題
可是弩手不同
他們用的【黑衣弩】是趙國官方特造的一種強弩,可以用木扭進行調節,最高拉力,可以達到足足七石,換算現代的計量單位,一石大約六十公斤上下,能拉開三石便是神箭手了,七石便是整整四百公斤。
要控製這等強弩,這弩手要費多大的力氣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般這種箭矢都是用來破壞敵人的攻城器械或是拿來和某些怪物玩命用的,例如之前的角猩便是不錯的使用對象
至於這弩手為什麼要把這麼珍貴的東西用來射殺那家夥?
沒別的
他想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