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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東海正值夏末秋初時節,秋老虎來得猛烈,萬裏碧空上半朵雲彩也無,兩張碧藍幕布上的炎日遙遙相對,照得整個東海如同一個巨大的蒸鍋,人身處其中就像是鍋裏的魚一般,連翻身都沒了力氣。
修士雖然不懼冷暖,可該有的感覺一樣不少,九焰宗的許多低級弟子都舍棄了平時引以為傲的火紅色弟子服,穿著一件中衣到處晃蕩,甚至幹脆閉門不出,以免中暑。
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正攔在景函正對麵的三個男人就有些怪異了。
隻見他們全身上下都被厚厚的藍白雙色鳥羽大氅所覆蓋,頸脖處則裹了一圈黑色鴉羽,遠遠看去,活像是一隻隻巨大的虎皮鸚鵡。
而其中為首那人座下的獅鷲則是一身黃褐色,腰腹部間或有幾根藍綠色的豔麗雜毛,仿佛鸚鵡們停留的歪頭樹幹一般。
一股帶著凜冽寒氣的旋風裹挾著一隻“鸚鵡”與景函的飛劍擦肩而過,終於在他身後離劍三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而那名為首的男子則手持獅鷲的韁繩,神情倨傲地停留在原地,陰翳的視線緩緩在林炎與景函之間逡巡,仿佛在思考到底先幹掉哪個才好。
景函緊閉著雙目,係統的綠色地圖上,三個猩紅色的小點正不斷地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大概是因為這三人既不是書中的角色,亦不是景函認識的修士,係統並沒有標注三人的資料。
如果此時能看見這幾人的裝束就好了……
至少能猜出來者到底是什麼宗派的人。
他努力散開神識,試圖從空氣中的氣味與元素動蕩中尋找蛛絲馬跡。
先前那人掠過的地方,風靈與水靈的波動明顯比正常情況要強烈的多,根據法力的威力來判斷,對方至少有風靈根與水靈根兩名單靈根修士,而在這種包含風水兩種靈根的三人組中,另一名修士多是金靈根或是火靈根。
單靈根修士十分稀有,不論在哪個門派都是核心弟子。
既然是核心弟子,就一定能接觸到宗門最本源的功法。
在大乘期必經的雲遊階段之前,這些閱曆並不豐富的弟子施法的套路都十分固定,隻要知道訣竅,很容易就能擊破。
“林炎。”景函低低地喚了一聲。
林炎立刻踏著火雲飛到他的身邊,戒備地看著對麵的三個“鳥人”。
接著,他的腦內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那三人,作何打扮?”
“!”林炎嚇了一跳,不過還是立刻小聲把眼前所見描述了出來。
景函越聽越是疑惑,眉頭微微蹙起——他的足跡遍布小千世界,卻從沒聽說過有哪個門派會做這樣古怪的打扮。
難道是魔修?
他心下一凜,繚繞周身的劍氣又淩厲了幾分,正迎上對麵的第二輪攻勢。
水藍色的劍氣與根根寒霜相撞,碎裂成了無數翩躚飛舞的雪花。
林炎疾退幾步躲開雪花,腦中一片淩亂:景函竟然能直接入侵他的思想?那他能看見自己心裏的那些小九九嗎?甚至……他能直接讀出001號的存在?
001號顯然也沒想到景函竟有這樣的能力,要侵入一名修士的思想,神識必須能全麵碾壓後者一個境界以上才有可能成功,而景函,明明也隻是個金丹期的修士啊。
聯想到之前景函輕易馴服不高興的事情,林炎不由得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景函是個刻意把自己的實力壓製到金丹期的大乘期修士?
他驚訝地看向身旁的男人,隻見他全身上下都被水藍色的靈氣所籠罩、麵若寒霜、氣勢凜人,紛紛揚揚的雪花在他的身旁飄落,映襯得他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神祈。
對方顯然也為景函的氣勢所攝,遠遠地懸在高處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雙方對峙片刻,為首的那名鳥人從獅鷲上跳下來,聲音低沉地道:“此處歸千湖宗主統領,道友若隻是誤入,還請速歸。”
“哼,”另一名鳥人冷笑了一聲,在景函身後接話道,“宗主諭令,擅闖者格殺勿論,血堂主怎麼如此婆媽。”話未完,他的手中揚起一把孔雀尾羽做的蒲扇,一道淩厲的疾風毫不留情地刺向林炎,顯然是想撿軟柿子捏。
林炎正要反擊,卻突然覺得眼前一花,一道水藍色的光芒籠罩了他。
一手隻略帶涼意的手粗暴地扯住他衣服的後領,道:“下水。”
接著,他整個人都被拉進了溫熱腥鹹的海水裏。
“咳、咳,放開我……”林炎噗嚕噗嚕嗆了好幾口海水,終於勉強從嗓子裏憋出幾個字來。
景函立刻鬆開了他,一手持劍,以一副防備的姿勢站在海底的沙礫上。
“師兄,我差點要被你勒死了。”林炎揉著頸脖控訴,怨懟地瞪了景函一眼,意外地發現那張萬年冰塊臉上竟然滿是震驚。
順著景函的視線看去,林炎亦是愣住了。
果然如先前阿冶子所說,他們目光所及之處的海底之上,除了茫茫海砂和光禿禿的珊瑚底座,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