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確實是疼愛他也最寵他的母妃。
心也是極軟的。
可就是這個軟,讓皇叔野心磅礴,太後霍亂朝政,連自己的所愛和兒女都保不住。沈鯨諷刺的勾了勾唇,這種心軟,其實不夠是不夠負責,自私想要一切都得到,所以搖擺左右,隻能失去一切。
裏麵的交談還在繼續。
沈鯨貼在牆壁上聽著。
法空瞥了一眼門外,雙手合十,精致如畫的眉眼全然是一片憂愁,他語調平緩,然而心裏卻十分急切,不是說乖乖呆在房間的嗎?才剛恢複了些許就這麼出來,冷到了那可不好了。
“陛下,然則陛下也知曉,貧僧也是妖。貧僧入得南國,和陛下的第一個約定,陛下可還記得。”
南國皇帝所有的語言一下子就截止了,然後他雙手捂住了臉,別過了頭,有些不敢直麵法空和尚那慈悲為懷的臉。
是他辜負了。
他辜負和尚的一腔追隨,辜負了自己最愛的妃子,甚至是自己的皇兒。南國皇唇瓣抖索了一下,半響竟像是老了十歲,重新睜眼後,他揮開了棋局:“朕握得了這天下,卻終究還是身不由己,朕往日身為皇子,總想著登上了這一人之位,便可隨心所願,然而身處凡世,終究逃不過一個身不由己,朕守著這皇位又有何用?”
他像是在問法空和尚,又像是問自己。
法空看著他,低低歎了一口氣:“為上位者,陛下不過果斷,搖擺不定,當斷不斷,就如這棋,搖擺不定,將錯失更多,最後成為亂局什麼都沒留住。”
南國皇帝身體晃了晃,他猛地站起身來:“今日得法空一言,竟如醍醐灌頂,朕該走了。”
法空和尚手中的佛珠轉動著,欣慰的起身送南國皇帝。南國皇帝走到門口,停下腳步,隻朝法空罷了罷手:“朕的皇兒公主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了,朕……就不去看他們了。”
他說罷轉身就走。
法空站在房門口,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個躲在了轉廊邊的殿下,小孩子那雙眼正死死盯著南國皇帝,盛滿巨大的悲傷,看的人心裏一揪,恨不得立刻抱在懷裏安撫。
法空也確實抬步就過去了,一把抱住了他。
被他抱住的沈鯨,突然掙紮了起來,大聲喊了聲:“父皇。”
南國皇帝腳步頓了頓,卻是不敢回頭去看,他怕看到皇兒那失望傷心的視線,加大了腳步,可後麵,沈鯨的一句話,卻是讓他再也邁不開腳步。
“父皇,您知道母妃是怎麼死的嗎?”
沈鯨呐喊。
他喊出這句話不過是想要打醒南國皇,最低不過給予他們更好的保護。
南國皇帝不敢詢問,卻也抬不出腳步。
是他親自告訴她,他會讓他們平安無事的。他這輩子一直在虧待自己最愛的人,一開始他許諾此生隻她一人,然而他沒有做到,甚至不能給她皇後的位置;他說要讓她快樂,卻是隻能看著母後不斷欺負她,並且讓她忍著,母後隻是誤解,久了母後就會喜歡她的……
他對她說過的一切,都沒有做到。
如今,他親自送他們離開的。
卻也沒能給給他們保護。
“母妃她為了保護我和妹妹,她被你派來的人糟蹋而死的,父皇,你就是這麼放任他們糟蹋母妃的嗎?父皇,你說了會保護我們的,不會讓我們有事的,這就是你說的保護嗎?”沈鯨不管不顧的大喊了出來。
南國皇帝的痛苦迅速的放大,他轉過了身子,對上了沈鯨那雙如冰的眼眸,心髒一下子縮緊了起來,有股逃走的衝動。可是,南國皇帝大步走到了沈鯨的麵前,幾乎是哆嗦的,難以接受的重複著:“鯨兒,你說你母妃被糟蹋……”
他說不下去,也不敢接受這個結果。
“父皇派的人,難道父皇不知道嗎?”
他,他……南國皇帝用力搖了搖頭,腳步踉蹌後退了幾步,他咬住唇瓣,狠狠轉身。
他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如此對待自己珍愛之人。他的母後,他的皇叔,還有他的皇後……南國皇帝夾帶著滿腔怒火疾步而走,隻留下了一句話。
“法空,若不是朕的暗衛出現,不管誰來,都不許他們見朕的皇兒公主,你……麻煩你照顧好他們。”
沈鯨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裏情緒複雜。
“殿下,難過就在貧僧懷裏哭吧!貧僧不會讓人知曉的。”法空將沈鯨抱起,把他按到自己的胸膛,大掌輕輕拍著他的背。
這麼個孩子,自醒來就沒哭過,憋在心裏會得心病的。
沈鯨趴在他的胸膛,悶悶的說:“我才不哭,大師,你帶我去找妹妹,妹妹她沒看到我,該哭了。”
法空心疼的嗯了聲,抱著沈鯨往後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