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李翊賢對他真的有什麼可笑的男女之情?
那名宮女將沈洵抱回榻上,重新給他改上了錦被,又吩咐另一個宮女說:公子渴了,端些水來。
沈洵並不渴,也沒有要過水喝。
但這屋裏的兩個宮女卻全然不顧他的想法,硬喂他喝了水,又端來滋補的銀耳桂圓粥要他喝,沈洵略一思索,隨即要求沐浴更衣。
他被鎖鏈困在榻上,必定是無法沐浴的,他隻想知道,這兩個宮女身上有沒有鑰匙。
果然,兩個宮女聽到這個要求愣了一下,走遠了些互相商量了一陣;沈洵也不著急,十分有耐心的等著她們給他回話。
“公子,此時宮中各處人手皆被調到前宮去了,並沒有多餘的公公服侍您,恐怕暫時不能沐浴。”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沈洵似笑非笑的看著較為伶俐的那個宮女,“若是大皇子來了要我服侍,我隻消說一句身上染了死氣不便靠近,這可就是你們沒服侍好的過錯了。”
兩個宮女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就連那個伶俐的也一時接不上話。
“大皇子沒有馬上處置我,你們想必也知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既然都是服侍他的人,咱們為何不兩箱便利一些,我是沒什麼顧忌的人了,多害死兩個也無妨。”
這幾句話叫那兩個宮女變了臉色,一個拽了拽另一個的袖子,被拽的那個終於掩飾不住露出了一次鄙夷的神色,但很快又控製住了轉過身推開了殿門,跟外麵的什麼人絮絮的說了一陣。
沈洵很快便猜出,那必定是守在殿外的侍衛。鎖鏈是困住自己,侍衛是攔住別人,李翊賢是打算把他保護起來?
李翊賢到底想幹什麼?
“公子,您身上的鐵鏈是太子爺親手鎖上的,奴婢與梧兒皆沒有鑰匙,實在無法伺候您沐浴。若是因此得罪了您,還希望您能寬宏大量不要計較。”宮女回來之後,還是拒絕了他。
雖然報了一絲絲的希望,但這個結果也在意料之中,畢竟以李翊賢對他的了解,如果將鑰匙放在宮女身上,說不定就會被他騙走打開鎖鏈,所以索性誰都不給自己拿著,才能讓這條鐵鏈發揮作用。
可是他為什麼鎖著自己呢?難道覺得他還能從一間連窗子都沒的殿裏繞開宮女和侍衛跑出去?別說有人看著,就是沒人看著,讓他自己跑,他都跑不了多遠。
難道……是防著自己自盡的?
這倒說的通,畢竟以他的力氣不大可能咬舌自盡,身邊又沒有利器,最好的方式就是撞牆而亡,鎖住了,他就不能去撞了。
若是照這個思路去想,沈洵總算放了點心,李翊賢對他應該沒有什麼幼稚的情誼,而是想要他生不如死。
可惜啊可惜,李翊賢算不到的是,他本身就是個藥人,沒了藥物加持已經被毒氣反噬,不去折磨他都活不了多久了,李翊賢想以折磨他為樂趣,恐怕這個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看來待能見到他時,隻需多多惹怒他,而後被他玩弄幾次,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那晚,李翊賢並沒有來。
甚至之後的幾天都沒有來,沈洵說不清楚具體是幾天,因為他發現這個屋子非但沒有窗子,就連侍候他的宮女換班開門時,外麵都沒有日光透進來。
有的隻是昏暗,和偶爾的燭光搖曳。
這讓沈洵想起來被困在玉脈裏時的情景,他無法靠自然光分辨是早上還是晚上,隻能從送飯的點來推斷,可這些宮女仿佛故意似的,有時他還不餓就送來湯水,有時又隔很長時間才送來正餐,她們還會隔一個上個四五餐飯後,不顧他反對將他周身脫淨,擦拭一遍,而後又給他套上一套薄衫,再喚來蒙著眼的太監給他全身都按摩一遍。
如果論生活,這樣的條件不是對待囚犯,可這種對未來生死的不可預知所帶來的恐懼,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幸而自己在玉脈中被困過那麼長時間,不然他恐怕會被逼瘋。
剛開始沈洵還試圖算著日子,後來他便也放棄了。
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懶怠反抗,她們要脫他的衣服便脫,要他吃飯便吃,他連眼睛都不願睜開,就這樣沉溺在一個又一個的夢中,在夢裏有沈家的親眷,有侯小姐,有鳴音。
他與侯小姐成親,還生了兩個小娃娃,樂得父親與母親合不攏嘴。
隻是這些美夢,往往都以同一個結局結束。
“沈洵。”
模糊中有個陌生的男聲叫他的名字,一個冰涼的東西挨著他的臉頰。
“醒來。”
是誰?是要來捉他們的嗎?
“沈洵。”
那個聲音加重了語氣,又有什麼東西覆在自己口鼻上,使他喘不過氣,不得不掙紮起來。
“你做了什麼惡夢?”
沈洵模糊的睜開雙眼,好半天才看清楚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雖然是便衣,但沈洵看到他的衣服上繡有龍紋。
“殺了我。”沈洵張開口,發出微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