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你先喝點水,馬上去醫院。”
她踩住油門就往著最近的醫院開。街景在車窗外不停倒退,快速地變成了一條條帶著顏色的線條。
“急診”的紅字發著令人寒顫的紅光,掛號找到醫生的房間一氣嗬成。一路經過,能看到有些護士已經昏昏欲睡,有的聊起了天來保持清醒,大部分在奔波於患者之間。醫用藥水的氣味漫過鼻息。
“急性闌尾炎,要動手術切除。今天先緩解一下情況,住院,明天看手術排班。”
醫生的聲音冰冷,每天看慣了大的小的病,看過生命降生看過生命死亡,談起有些疾病他們的心裏已經沒有了太多波瀾。
“急性?”沈清言心急地點著頭隨醫生的意思。
沈卓側靠在她的腰間,眼睛閉著,像是想要睡去,可擰在一起的眉頭宣告著他的不適。她低頭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
吃了藥,沈卓躺倒醫院白色的床單上,沈清言撫了撫他的額頭,讓他困了就先睡覺。
沈包子身邊的隻有她,她想回家帶些東西來方便更好的照顧他,還要去付醫藥費,可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裏。這個時候她才深切地感受到一個人的無力。
正好護士進來換點滴藥袋,沈清言拜托了她看一下沈卓,她先去把住院費付了。
沈清言小跑著穿過醫院走廊,身邊經過無數攙扶著打著點滴的父母的兒女,有擔心親人而忍不住在走廊上輕聲啜泣的。
病房裏,護士靠著醫藥車,臉上有濃濃的倦意。
“你是?”她突然看到病房裏進來了一個男人,穿著一身居家服,臉上的表情不太好。
周聞的聲音不高不低地說:“這裏我看著,你去忙吧。”
“不是……請問先生你是這位病人的誰?”護士謹守職責地問他。
“父親。”
護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在周聞和沈卓之間來回打轉。挺像的,而且周聞臉上的擔心不是假的,她的戒心稍微放下了,再加上困意襲來,顧不得這麼多了,她慢慢推著醫藥車出了病房。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周聞坐在病床邊上,看著緊閉著眼的沈卓,用從未有過的輕聲細語說:“痛得睡不著?”
被揭穿了自己的裝睡的沈卓一隻眼接著一隻眼慢慢地睜開,他有些不敢去看周聞嚴肅的臉。月光下的耳朵通紅,依舊回蕩著周聞剛才的“父親”兩個字。
他的心緒很亂,腦海裏遊過千萬種思緒,想著想著一個溫暖的手掌撫上他的肚子,輕輕地挪移為他緩解疼痛。雖說沒有什麼用,可那個溫度透過了衣服滲入了身體裏,暖暖的很舒服,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沈卓早就明白這個叔叔,是他的爸爸。但是沈清言不提,他也就不問。看起來,媽媽並不喜歡爸爸。
他借著房間裏的昏暗戰戰兢兢地看著周聞,因為背著月光看得不真切,他就在心裏偷偷地描摹起爸爸的輪廓。
“睡吧,媽媽要是看到你睡不著,又要心疼了。”周聞的聲音深沉,裏頭夾著奶油一樣的寵溺,很細微,很溫柔。
窗外有蟲兒的聲音,風吹過樹梢的梭梭聲。
沈卓的身體漸漸放鬆,在周聞規律的按壓中,他入睡了。
沈清言一邊走一邊把找回來的零錢放回包裏。
這麼晚醫院排隊還這麼長。
轉過門角:“謝謝你啊護士……”
她抬眼發現房間裏沒有護士一星半點的人影。
走到床邊撫了撫沈卓的額頭,看到他微微張著嘴,呼吸均勻,甚至有小小的鼾聲,她放心地笑了笑。
睡著了就好。
長夜漫漫,她將手臂擱在床上,看著沈卓。
瞌睡蟲爬上了她的眼皮,她一隻手摟著沈卓的腰,一隻手把包扣在臂彎裏,趴在床邊睡著了。
過了許久,窗外樓下有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