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言向四周張望了一眼,操場的後門,身後一群假裝四處看風景的人。她不清楚周聞的個性,更讀不懂他話的意思,隻好深吸了一口氣,一不做二不休把想說的話在這兒都掏空。
“周聞,那天在圖書館說的話,你不用當真。”她挑了半天用詞,還是選不對。
他飽含深意地輕挑眉毛:“所以,你是說話不算數?”
他一句話質問她的信用,她一時啞口無言,感覺嘴裏被塞了個巨大的肉饅頭,噎住了。
“也不是,就是你能不能把我當個陌生人,或者就當個最普通不過的同學就好了。”
周聞點了點頭:“所以,你還是說話不算數?”
“我——”她看著他完全沒打算放她走的樣子,心一橫,“對,就當我說話不算數。我後悔了。”
她把音量控製得恰好,除了周聞和她,沒人能聽清。
周聞端詳清楚了她的神情,心底漲起小小的思緒,沉默了片刻說:“交往麼?”
沈清言頓了會兒,以為自己聽劈叉了,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你說什麼?”
“既然那天的話不作數。我就再問你一次。”
周圍的人越靠越近,以他們兩人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圓,一個個豎起耳朵偷聽,交頭接耳地猜他們的談話內容。
臨近傍晚的晚霞餘輝像西紅柿一樣發紅,樹葉聲窸窸窣窣跟著風奏響小調。
她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她是怎麼落荒而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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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的沈清言再次站在圖書館前,心境是平和的,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紅色的磚,藍色的天空,綠色的樹木,像個調色盤,揮霍無度亂潑一氣。
周聞站在那裏不說話,好像看戲一般希望她自己進行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雖然她確實鬥了一場,戰況激烈,死傷慘重。麵對罪魁禍首不明顯的“挑事”,她心中隻有一個決斷。
“我上廁所。”
她上廁所的路徑可謂清奇,不走眼前的圖書館,非要跑到隔了大道的行政樓去。腳步邁得飛快且輕盈,仿佛全身上下的運動細胞都被調換了一般。
周聞看著她的背影,沒有阻攔。
很好,不可一世的沈清言,還是慫了。
沈清言駕車離開的時候,腦海裏像放電影一樣,快速地閃過當年的種種。寬大筆直的道路兩旁種著參天的林蔭大樹,天然的屏障阻隔著天上的光線。沈清言開在光影綽綽的瀝青路上,有些心煩意亂。
等紅燈跳綠的空檔,林沐沐又打來了一通電話,話題不外乎是“周聞帶你去哪兒了”和她不好意思問出口的“你們到底什麼關係”。林沐沐不直截了當地問,一直打擦邊球,沈清言也就裝聽不懂,說了幾句心感不耐地結束了談話。
被丟在圖書館大門前的周聞,一個人站在圖書館門前看了許久,看到能透過玻璃窗看到的區域範圍內的人都走完了,還佇立在那裏。
他帶著散步的閑心,慢悠悠地在夕陽西下時沿著學校人少的僻靜小路走著,走到了曾經最受歡迎的食堂。
他動作嫻熟地買了飯票,點了幾個最耳熟能詳的菜,比如糖醋排骨。他穿著一身格格不入的西裝坐在塑料椅上就餐,看起來像個回來演講的業界精英。
隔壁桌子的同學們交頭接耳,討論著這個不屬於這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