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話說得這麼淡定,倒顯得像是她大驚小怪了。
沈清言低頭,扯開自己的領口,一看,閉了閉眼,視死如歸中帶著點懊惱勁。
她十年長的那些肥肉,全被他看光了。
“周聞你……”她抬頭想責怪他,發覺前一秒還在眼前的男人不見了,一眼望過去是單一簡潔的陽台,窗外的蔥鬱樹木是這一團白色牆壁中嵌入的一點點綴。
周聞站在她身後,手掌心穿過她的腋下,支起她的胳膊一抬,她整個人被拎了起來,她惶惶地勾著腿,一落地踩到了他的腳上。她抿了抿嘴,目光轉向兩人疊在一起的腳,壞心思地抬起自己的腳跟,把重量都集中到腳尖上,就那麼堂而皇之地虐待周聞的腳。沈清言像偷了蜜糖似的笑嘻嘻抬頭,可這一抬頭就正對上了周聞的眼睛,他低著頭好整以暇地看她踮起腳尖把自己的臉送到他麵前。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睡覺的時候說了什麼?”他扶住她的腰,輕聲問她。
沈清言眨了眨眼,擺出一副“你肯定在騙我”的表情,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可沒說夢話的習慣,別誆我。”
“你說‘周聞,我們不要再分開了’。”
他側著臉看陽台,嘴角的笑容擺明了是在揶揄她。
“……”這麼肉麻的話,她打死都說不出來。
“你還說你最喜歡周聞了。”
“……”
“你還說……”
“周聞你這人是不是越來越厚臉皮了啊?我睡覺的時候是不是發表了十萬字演講全都在說我喜歡你啊?”沈清言咬牙切齒地瞪向他。
周聞低頭看她,一笑:“恩,我也喜歡你。”
她一愣,怔怔地看他。
他乘著她愣神的一會兒工夫,低頭輕吻住她。他吻得很小心,側著唇避開她的傷口,停留了很久。
窗外日出而作的人們開始忙碌起來,汽車的發動聲,清脆的鳥鳴,噔噔的高跟鞋聲……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以唇相抵。
他以前說過這個動作和擁抱是最有安全感的,一種“你就在我身邊”的踏實。現在她切身體會到了。
半晌,他抬頭,把她往懷裏一摁,她整個頭都埋在了他的頸下,亂糟糟的頭發磨蹭著他的皮膚表麵。她心一狠,張口咬住他領口處漏出來的皮膚,他卻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腦勺。
熱乎乎的,暖洋洋的。
歲月冗長,她閉了閉眼,好像一直以來追著生活跑的步子慢了下來,停在了這裏。
“洗漱換衣去吃飯吧。”
周聞轉身到廚房去盛粥,白釉的瓷碗上冒著熱騰騰的氣,五花八門的配菜和營養早餐擺了一桌。等沈清言慢悠悠地從洗手間晃出來時,她眯眼看了好一會兒。周聞做這些事做得太過自然,令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他們已經結婚了十年而不是分開了十年的錯覺。
“包子呢?”
“送到我小姨家了。”
“小姨?”她印象中好像是聽他提起過。
“陸依寧的爸媽那兒。”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會兒應該送去學校了。你先吃飯,我們去完醫院就去看他,下午去警局做個筆錄。”
沈清言點了點頭:“難怪她叫你表哥。”
坐到餐桌上,她舀了幾口粥,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周聞,看到他忍俊不禁笑著問她怎麼了。
她偏了偏頭,漫不經心問他:“十年了,你有過幾任女朋友?”頓了頓,補上一句,“我就隨口問問。”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
周聞聽了,放下筷子,手肘支在桌麵上,看她的表情。
“一任。”
沈清言雖然這麼問,但她心裏期盼的回答是“沒有”,他明明白白地說出有過一任這話來,她還是感覺心裏突然就被人堵死了。她拿著筷子猛戳了戳白粥,眼皮低垂,目光看著下方,就是不看他,脖子一扭一扭的,在周聞眼裏,就兩個字可以形容——傲嬌。
“噢,一任啊,漂亮麼?”她淡淡抬眼瞟了他一眼,感覺空氣裏都是陳年老醋打翻的味道。
“漂亮,很漂亮。”
他垂眼看被她戳個稀巴爛的白粥,看這力氣,她身體恢複得很不錯。
“怎麼在一起的?”她繼續戳著碗,粥都是一粒一粒地送到嘴邊,牙齒惡狠狠地咬住筷子。
“她提的,我就同意了。”
“嗬,”她抬眼,燈光投在她的臉上,眉骨給眼窩遮出了一片陰影來,“你的愛情觀,真的很隨便。”
“恩。”他不否認。
“後來怎麼分了?”
“沒分。”
她剛端起碗的手一滑,瓷碗結實地發出哐當一聲落在桌麵上。
“沒分?”沒分他就來厚顏無恥地和她說重新在一起?
“我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