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會點菜有主見的男生七手八腳地胡亂比劃著菜單,點了十幾個。隨後就是漫長的等待,可這等待並不空虛,人一坐滿就顯得狹小的空間裏都是七嘴八舌的談天說地。可見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能造成的分貝其實不見得比女生小。隻要話題一來,一個個都扯著大嗓門手舞足蹈。
沈清言在這場宴席裏企圖神遊太虛,卻被邊上幾個男生指名道姓地喊著一起聊天,她多半也就“恩”、“對”地敷衍過去了。
杜冰和楚唐隔了大半個桌,粗略計算是圓桌的一百二十度。她時不時有意和無意地抬頭,都能瞥見楚唐笑容滿麵地和他的隊友在說笑,很陽光。但是她悄悄注意到,他不說話的時候總是保持著一張冷淡的臉,大多時候的笑是燦爛的,有時候的笑卻隻是笑皮不笑骨,隻是微微牽動嘴角,連眼睛都舍不得彎一下。
隔得遠,楚唐不同她說話,她也不好意思當著這一群人的麵指名道姓地去搭訕他,正嘟囔著嘴打算專心等飯菜,不料被人喊了名字牽了線。
“學妹啊,你們怎麼認識的楚唐?”
沈清言沒什麼反應,杜冰愣了愣,不知所雲。
邊上的王姓隊員聽了也□□一腳解釋:“就剛才啊,雖然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但是還有場外還有蠻多人的。誰知道我們走著走著,楚唐指了指你倆說‘那是我們學妹’,那語氣可篤定了。虧得我們一出場就想找你倆,畢竟你們的大嗓門印象深刻,我們都沒在人群中發現你們,楚唐這個人臉記憶障礙患者,居然一眼就看到你們了,連個‘似乎’‘好像’都沒用。那隻能是熟人。”
出乎隊員的意料,也出乎杜冰的意料。
沈清言在一邊淡定地飲了口暖糯的玉米汁。
杜冰‘額’了許久,聲音幹澀:“水果店見過幾次。”
“噢——”王隊員起哄,“那看來學妹讓他印象深刻。楚唐——”他喊。
“恩?”楚唐麵帶微笑地抬眼。
“學妹們叫什麼名字?”
楚唐目光掃過來,看不出喜厭:“杜冰,另一個不知道。”
沈清言聳了聳肩,又喝了口玉米汁。
“誒,你咋知道人家名字的?”他邊上的人用肩膀頂了頂他的肩。
楚唐淡定地掃了掃邊上人八卦的眼神,談吐輕啞:“短信。”
“?”
“她發給我的短信上寫著。”
“她居然有你手機號?不不,你居然給她手機號?!”隊員努力梳理腦子裏的信息。
他們平時私底下看玩笑過把楚唐的電話號碼賣給對他感興趣的女生從而大賺一筆,誰想躺在床上睡大覺的楚唐冷不丁冒出一句:“誰給我跟誰絕交。”然後翻了個身,眼睛依然閉著。
男生們唏噓他小氣。
“不想被打擾。”
楚唐看起來暖洋洋的,其實骨子裏是冷的,不喜歡同人有多親近的關係,大多都是止於泛泛之交的朋友。
大四的學長打量了楚唐的表情,分析道:“你別告訴我是什麼社團活動交換號碼,這招要是有用,社團已經被擠爆了。”
“她在追我。”
楚唐淡淡地說。
帶隊老師和司機一聽都側目了。
追他?不是稀奇事。稀奇的是從他嘴裏說出來。
王隊員木木地戳了戳杜冰的肩:“革命路很長,長征兩萬五千裏,我目測,你已經成功走了一厘米。學妹,勇氣可嘉,你加油,起碼別人連那一厘米都沒有。”
學長“噢”了一聲:“肯定沒追到。你也真是,不喜歡人家就別給人希望,你給個這麼大的甜棗,把電話號碼都給人了,最後再pia一下澆滅希望,那就太殘忍了。”
楚唐右手支著一根筷子在白瓷碗中畫圈圈,聞言,慢吞吞地抬起頭,筷尖敲了敲碗沿,發出細微的聲響。
“追到了。”
沈清言仰頭喝完第三杯玉米汁,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杜冰,表情淡淡。
恭喜杜冰革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