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梁瑞狠心推開他,江銘以為是梁瑞厭倦了自己,不願意再假裝喜歡自己,就像許多人說的那樣,梁瑞隻是在利用他。
後來,他眼見梁瑞和周澤城不清不楚,更是相信了這種說辭。
雖然最後在周澤城那裏知道了真相,但那也僅限於梁瑞的立場,他並沒有那種自信——認為梁瑞愛他。
他希望梁瑞愛他,但是他不敢這樣奢望,隻能不斷的自欺欺人,用催眠般的不斷確定,用一件件事實來告訴自己,梁瑞是在乎自己的,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繼續堅持下去的力量。
但是……在他得知梁瑞生下了他的孩子之後,他陡然意識到,那也許並不是他的自欺欺人。
梁瑞不但從來沒有背叛過他,更沒有和別人有過關係,更不存在和別人生孩子,他自始至終都忠誠於這段關係,而且在自己那樣傷害過他之後,還願意生下他們的孩子。梁瑞對孩子的愛護,江銘曆曆在目,那是真的放在心尖上的愛,摻不得半分虛假。
梁瑞有多愛他們的孩子,就意味著當初有多麼愛他,甚至猶有勝之。
除了愛,沒有別的任何理由,可以解釋梁瑞的行為。
真相美好且殘酷。
梁瑞那樣愛他,但他卻從不知曉,反而用傷害將對方越推越遠。
基於這點前提,江銘回首曾經,那些錯誤的猜測全部都被無情推翻,一切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都明白了,甚至如今細細回想當初梁瑞的表現,都品出了不同的味道。他像是身處冰天雪地中的獨行者,一點點的尋找著冷寂中散落的火種,無論多痛苦難捱,都甘之如飴,隻為不放過任何一點獲取溫暖的希望。
與此同時……新的疑問出現了。
假如梁瑞一直愛他,那他為什麼要推開自己,為什麼要躲避自己呢?
如果沒有那些疏遠,沒有那些沉默,他們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讓他才剛剛萌芽的愛戀,被無情的摧毀,演變為無望的黑色偏執。
江銘很快就想到了理由。
能讓梁瑞這樣做的,除了他們的父親,江慶海,再不可能有別人。
“當年……是您的要求嗎?”江銘定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透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著。
江慶海的臉側微微抽搐了一下,麵色陰沉。好半晌,他吐出一個冷酷的字眼:“是。”
這一個字落入江銘的耳中,瞬間掀起一片颶風,讓他幾乎站立不穩。江銘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慢慢的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容:“原來真的是這樣,我,真的沒想到……不,我應該想到的……”
江慶海兩腮抖動了一下,聲音難得放緩下來:“我是為你好,梁瑞那種心思深沉的人,不可能真的愛你。”
“我不想你受傷。”江慶海深深看著江銘,緩緩道,“梁瑞並不適合你。”
這樣的話,江銘已經聽了太多太多,他已經不想再聽了,不想再後悔了,他看著自己的父親,明明有許多的話想要說,想要替梁瑞辯解,想要陳述自己的心情,但終歸沒有開口,無意義的爭辯,他已經厭倦了。
江銘最後隻說了一句話,“這一次,我希望您能祝福我。”
因為他的決定無可更改。
他凝視自己的父親,似乎想要從那薄情的臉上看出絲毫動容,但是沒有,江銘自嘲的勾起嘴角,轉身往外走。
在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句話。
“你才是我的兒子,我不會害你。”
…………………………
江銘走出大宅,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他每時每刻都想要看到梁瑞,尤其是現在,更是想要看到他。但是今天已經太晚了,他不能去打擾,來日方長,這一次……他不會再犯曾經的錯誤。
江銘回到公司,他沒有騙梁瑞,除了那裏他沒有別的地方住了,也不想住酒店,因此這些天都歇在辦公室的隔間。
這裏原來是梁瑞的辦公室,後來……江銘就搬到了這裏,睹物思人,坐在梁瑞曾經坐過的地方,似乎猶能感受到對方的餘溫。除了不願意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他無處不在的尋找梁瑞的氣息。
但是現在不需要了,因為梁瑞已經回來了。
江銘仰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露出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江銘就來到梁瑞門口等著。
梁瑞已經習慣了江銘如同門神一般的行為,懶得多說,直接牽著小源往外走。
江銘殷勤的幫小源背著書包,又替父子兩人拉開車門。全程樂嗬嗬的像一個傻瓜,一直到了校門口,他依依不舍的看著小源走進學校,連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收回視線。
梁瑞看著這樣的江銘,歎了一口氣。
“我們談談吧。”梁瑞終於主動開口對江銘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