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深咧開嘴微微一笑,長長地睫毛上還掛著淚水,他道:“阿冽說是,那便一定是。”
話音才落,他便將頭扭朝一旁,朝白無珂道:“叔公,你今日一定要殺了阿冽,對麼?”
白無珂麵無表情地看著白景深,沒有接口,但卻已間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白景深忽然笑了,眸色卻慢慢變冷,身體裏開始湧出一股純粹的純陽之力,緊接著,那股力量越來越強,最終在白景深周圍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狀風圈,還未等大家反應過來他的意圖,他便以極快地速度朝那些魂燈飛去。
白無珂臉色一變,急忙大喊道:“不好,他想破壞魂燈,快點攔住他!”
幾位弟子連忙反應過來,神色俱是大變,趕忙朝瘋子一樣往悶頭衝的白景深飛去。
可惜一切都已來不及了,白景深已經來到了魂燈的正中間,他將那股強大的力量灌注在雙手之間,臉上仿佛蒙上一層寒冰,深呼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朝離得最近的幾盞魂燈狠狠劈去。
隻聽“嘭”的幾聲脆響,數十盞魂燈忽然炸裂開來,透明的碎片一片片散落在了地麵上,在火焰的照射下散發出微微的光芒。
白無珂此事也顧不得管葉初了,怒不可徹地朝白景深吼道:“臭小子,停手!”
白景深卻恍若未聞,神色冷峻地飛來飛去,將周圍的魂燈全都打碎了,魂燈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每響一聲,白無珂和幾位弟子的表情就黑上一分,不大一會兒,西側的幾百盞魂燈都被白景深毀了個幹淨。
白景深卻猶如一隻小猴子,異常靈活地竄來竄去,幾人圍追阻截半晌,才終於將他緝拿歸案。
白無珂抱起白景深,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屁股上,怒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你可知這些魂燈對於那些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白景深被打得屁股痛,卻仍舊倔強地撅著嘴,冷聲答道:“在我眼裏,所有人的性命也比不上阿冽一根手指頭重要,叔公要殺他,我便殺所有人,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的!”
“你,你……”白無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手上越發用起力來,白景深卻始終一聲不吭,疼得冷汗直冒,卻仍舊不開口求饒。
葉初心急火燎地看著白景深被抽打,忍無可忍地朝白無珂怒斥道,“白無珂!你想打死他嗎?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想做什麼?!”
白無珂聞言,手上的動作立即一頓,朝葉初看了看,眉頭緊鎖道:“你居然猜到了?”
葉初冷冷看著白無珂,沒有接口。白無珂則是伸手在白景深脖頸處一點,接著便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白無珂拍了拍白景深的腦袋,輕歎一聲,朝葉初道:“阿冽,你向來聰明機智,我便知瞞不過你。”
葉初淡淡道:“你想用我的性命來試探白景深的底線,並借此機會除掉我。若景深不反抗,你正好殺了我;若他極力反抗,日後也會尋找機會殺了我。無論白景深做出何種選擇,你都已將我看做是必死的劍下亡魂,對不對?”
白無珂緩緩放開白景深,輕歎一聲,開口道:“你錯了,若景深不反抗,我反而會放你一條生路。景深看中你,原本不是什麼壞事。你深夜不顧安危去尋他,你的忠心我從未質疑,但若是景深也這樣對你,這便已違背了當初子漾的本意。子漾讓你二人結下主仆血契,你忠心他,但他卻不能忠心於你,否則終有一日,你勢必會成為他修仙之路上最大的心魔,你將會掌控他全部的情感,主宰他的喜怒哀樂,這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白無珂頓了頓,愛憐地看著白景深,輕聲道:“古有修士殺妻證道,修道之人若有過深的牽絆,終究是無法前進的。他已經沒有了父母,我和無頡大限將至,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人世,你則會成為他餘生最大的依賴。白家並不像你們想象得那樣單純,無數豺狼在暗處窺伺,找準機會便會將景深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屆時,景深將以何立足世間?我隻想在離開之前,替景深親手斬斷不必要的羈絆。”
白無珂果然知道全部的真相。自己以靈魂狀態從白滄門出走,白景深父母的自相殘殺……所有的一切,白無珂皆了若指掌,恐怕從他化作魂體時,白無珂便一直跟在自己身後,親眼目睹了一切。
葉初根本想象不到白無珂是以何種悲傷哀慟的心情目睹了整個慘劇的發生,像白無珂這樣即將隕落的大能,自是有能力窺見某些天機,貿然阻止隻會起反作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世間法則,按照自己的規律和軌跡,以一種慘烈到極致的方式,帶走了自己的家人。
葉初歎了口氣,目光始終淡然地望向白無珂,許久後才輕聲道:“我不認為景深會被任何東西打垮或是拖累,他的能力足以讓他麵對一切艱難困苦。昨夜你沒有出手阻止,今日也不該插手一切,倘若他真的需要別人來替他鏟平未來的荊棘,那麼他就絕對不可能擁有非凡的未來。景深與我們不同,他的未來不可限量,九魂塔的最高處,勢必會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