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名叫單秋石。
他說秋石是一味中藥,家住芪連山。
不過是山野采藥郎,卻偏偏身懷出神入化的筆頭天賦,得名家親自指點學畫。
然而命運不曾眷顧這個毫無背景的人,他依然窘迫,被沈闊高價賣下畫作之後,為償還多給的銀兩來沈府教畫。
他總是不敢正眼看我,連笑都很克製。
他的嘴唇,如他人一樣的溫和,又在觸到我指甲的那一刻顫抖著。
他講秋葵一枝,其花瓣用粉細勾,葉用重綠,重彩渲染,布局謹嚴,一絲不苟,姿韻生動。
他麵對夜朱作畫,心無雜念,眼即是筆,筆落神出。
這些一幕幕的回憶,在穆蘭的腦海裏如走馬燈閃過。她獨自一人望著那錦盒,那是屬於她的東西,她的禮物,可是她望向它的眼神,卻是像要將那錦盒永遠封存起來,不可再多思多看。
既然當初嫁進了沈府,便隻能選擇在這裏生活下去,去想其它不相幹的雜念,隻會消磨掉對空洞無聊的日子的耐心,一次又一次。
穆蘭坐起身來,穿上鞋,走一步停一步,踱到了錦盒跟前。
捧它在手心,剛收到它時,竟沒有細細看過它的樣子。
“如今就讓我再好好看看,這最後一眼。”
穆蘭心裏想道。
“既然隻能在這裏生活下去,就要去了解這裏。你要我學琴,那我便從學琴開始,這沈府裏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個徹底才行。”
這時候在另一邊廂,同樣有不甘渾噩度日的女子想要熟悉這個地方,再親自栽種以飲他人骨血為樂的邪惡果實。
郭水瑤正歇在貴妃椅上,豎著蘭花指從盤子裏摘了顆瑩亮飽滿的葡萄,立著指尖剝了皮,用舌頭將那果肉卷了進去。一旁站著的春蘭雙手分別各端著盛果實和果皮的盤子,手極酸,可隻能竭力堅持著,若是一個不水平便免不了一頓訓斥。
沈闊在這時候突然進了屋,郭水瑤意外他怎會折返,但隻愣了不到一秒,便十分嫵媚地坐起了身子,接過春蘭手中的葡萄盈盈款款地迎上去。
“夫君怎麼才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正好趕上這剛洗的水果,可要讓奴家伺候您好好嚐嚐?”
沈闊沒有說話,麵對身子就要歪向自己懷裏的水瑤,十分明確地拒絕了她。
郭水瑤壓根兒沒想過是被沈闊用手扶住而不是摟住,這一下才真的呆住了。
“夫君這是...難道水瑤說了什麼讓夫君不高興的話?還請夫君明示...”郭水瑤一邊做著低眉順眼的樣子,一邊腦子裏迅速思考著沈闊不開心的因由。
“我娶你回來,是為了享樂,你若是敢不知天高地厚在沈府興風作浪,我保證你的下場至少會比做一輩子舞姬要慘十倍。穆蘭心的蹆若是留了疤,你的蹆也永遠別想再跳舞了。”沈闊不帶任何表情地說完這些便走了,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
自覺過來想接手果盤的春蘭,被盯著沈括背影一動不動的郭水瑤粗暴地砸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