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裏的夜晚,溫度陡然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吹拂在凍土層上的晚風,分外的刺骨,酒精帶來的熱力散去,趙承平被凍醒了,隻覺得雙腳冰冷,他弓起身子,盡量把身體蜷縮在一起,在極寒的溫度下,這樣也隻是徒勞。
實在是凍得睡不著,趙承平想起出門時,自己隨手抓了十幾片暖寶寶揣在背包裏,這會兒不用更待何時呢?
他起身將厚重的外衣穿上裹緊,這才走出帳篷,那一瞬間臉上被凍麻的感覺,也算是人生難得的體驗。
帳篷外的滿月已西移,被大山擋住,漫天的清輝稍減,原先被月亮的光華遮得一點不剩的星星,也終於冒出來了一些。趙承平不由想起以前曾經看過一幅畫,銀河之旁便是滿月,畫這畫的人莫不是始終都沒在城市之外的地方看過晴朗的夜空?
如果不是天氣實在是冷的完全不想把手伸出來,真想為這樣的夜空畫上一幅。趙承平這麼想著,把手又往袖子裏縮了縮。
科考隊的車就停在離帳篷不遠的地方,趙承平仔細辨認自己坐過的那輛車,突然,他仿佛聽見了有什麼異響正在這裏奔來,是一種沉重的東西,每一次起落,大地仿佛都在震顫。
他將身形隱在越野車的後麵,透過玻璃向聲音的來源望去,當他看清越走越近的那一大團黑影到底是什麼東西時,他的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那是一頭成年的熊!
這不科學!這是趙承平內心的呼喊,他來之前除了查過可可西裏的天氣,還查過這裏是否有愛吃肉的動物,記得眼睛掃了一圈,發現隻有一種名為xc棕熊的動物算是掠食類。而當時自己還認真的算了一下,這個時間,xc棕熊應該冬!眠!了!
“為什麼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呀,是不是你也冷得睡不著……”趙承平心中默念。突然他想起來了,莫不是剛才與盜獵份子的一通槍戰,把這個還沒進入深度睡眠的大家夥給吵醒了?所以,現在它到營地來逛悠,是要發泄起床氣嗎?
其他帳篷一點動靜也沒有,仿佛天地間此時醒著的隻有趙承平和這隻棕熊。他十分擔心的往帳篷群那裏看了一眼,突然發現,在熄滅的火堆旁,放著沒有收起來的剩烤肉。
在可可西裏,為了環境保護,一向都是帶進來什麼東西,全部都原樣收起來包好帶出去,但是這次隊員們經過了與盜獵者的激戰,實在是太累了,隻想著不過是一夜,明天起床收拾營地的時候再把東西一並收了。
萬萬沒想到,就這樣引來了被槍聲吵醒,半夜起床就直奔烤肉香味而來的棕熊。
“熊大哥,咱也是擼串愛好者,您吃飽了就走吧,啊?”隨著棕熊向烤肉一步步的走近,趙承平一步步的向後退,始終保證自己不在棕熊的視線裏。
棕熊在火堆旁找到了烤肉,聞了聞,舔了舔,接著就愉快的把剩下的烤肉吃了個精光。吃完之後,還不滿足,把火堆旁的石頭和沙土巡視了一遍,掀翻了收拾好的垃圾袋,它對於隻發現了幾個吃空的罐頭十分不滿,努力的到處聞一聞嗅一嗅,最終,摸到了帳篷旁邊,聞了聞,一巴掌拍下去,利爪便將帳逢撕開一條大口子,裏麵的人被驚醒,看見棕熊就在自己麵前,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叫,越野車那裏就發出引擎轟鳴的巨響,人和熊都被驚住,齊齊往響聲那裏看。
越野車如脫韁的野馬般衝到帳篷前,大燈挑釁的對著棕熊一開一關,棕熊發出不高興的怒吼,越野車故意開得很慢,等憤怒的棕熊追上來,再稍稍加一些油門,它快要追不上了,再放緩。
一快一慢,將棕熊越引越遠,開出許久,棕熊終於沒力氣了,轉身慢慢離開,趙承平這才一腳油門給開了回去。
當他回去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辛偉向他揮手,科考隊裏所有的人都已經起身了,緊張的互相說著方才的經過,越野車回到營地的時候,大家都很激動,張海山握住他的手:“小趙啊,沒有你,我今天可就要給熊當夜宵了。”
原來剛才那個被熊撕開的帳篷,正是張海山的。
趙承平笑笑:“這沒什麼。”
辛偉給他一拳,咧著嘴笑道:“可以啊,警惕性夠高的,我們這麼多人都沒醒,就你醒得這麼及時。”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遺憾的樣子,不會是剛才那棕熊跟你說好分塊肉給你吃,現在沒吃到,這一臉的失望啊。”趙承平拍著他的肩膀。
辛偉忽然想起來:“哎,你不是說,你不會開車的嗎?”
“對啊。”
“那剛才開得挺好啊。”
“這麼簡單的事還能做不好?就開個直線,稍微打打方向盤,腳下也就是離合器、油門、刹車,看了這好幾天,早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要讓我現在什麼側邊停車,倒車入庫,那肯定得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