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第二天,公公溫一葉接到命令又匆匆忙忙離開家。聽婆婆講朝鮮戰場局勢有很大的變化,現在我方執行“持久作戰、積極防禦”的戰略方針,以陣地戰為主要作戰形式,進行持久的積極防禦作戰。公公從十六歲入伍到現在已經積累了三十多年的實戰經驗,平時熟讀《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等一係列兵書,可謂是不可多得的軍事智囊!估計這次就是陪同大領導商討朝鮮方麵的具體事宜。婆婆在軍校教英文,最近忙著編寫教材。小叔子天天在學校待著,神龍見首不見尾,隻有吃飯的時候才見得到。祺源去醫院看望張弛和盛大哥,本來我也打算陪同,他賊兮兮地說:“現在我這麼幸福,怕刺激到他們兩個。還是等他們傷口完全好了,我們辦桌酒席宴請大夥吧。”我點點頭,補充道:“別忘了我的幾個好姐妹。”
算算我的假期也快結束了,之前答應溫祺源回到北京之後就回文工隊提交申請到他們師,看來要回去辦一下手續才行。背上從老家帶回的特產,我一個人坐汽車回舜吉。這個時間正是午餐高峰期,李隊長和小曼他們應該都在食堂用餐。果然不出我所料,還沒走到食堂門口就聽到紅旗的大嗓門在唱軍歌。接著傳來一個哨聲大家都坐了下來,靜靜地端起碗筷吃飯。視力超級好的美麗看到我連忙悄悄地推了推身邊的其他姐妹,我頓時成為焦點人物。
我趕忙跑上前去,向李隊長敬了一個禮,開口說:“隊長,我回來了。”他站了起來,示意身邊的小劉給我端飯,我連聲拒絕告訴他我已經吃過了,隊長的眼神裏滿是問號。看到周圍那麼多八卦的眼睛盯著我,實在開不了口。我為難地看著他,精明的李隊長立馬看出我話中有話,輕輕咳嗽了一聲讓我下午一點鍾的時候去他辦公室找他。趁著這空隙,我跑回宿舍將特產放在每個姐妹的床頭,又從綠軍包裏掏出喜糖準備等會帶過去。靚靚她們最近在忙著排新節目,中午不回來午睡了,托隔壁的李珍珍轉告我一下。
聽到午睡號響起,估摸著這會也快到一點鍾了,我整理好軍容走向李隊長的辦公室。他這會正在裏麵練習新節目,我喊了“報告”便走了進去。李隊長笑嗬嗬的說:“裴年楠同誌,新婚快樂!”我順手掏出喜糖遞給他:“李隊長,這是我和溫祺源同誌的結婚喜糖,你嚐一嚐也沾沾喜氣。”他雙手接過,目不轉睛地說:“好好好,祝賀你們這對經受住考驗的新人。剛剛看你的表情,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和我講?”我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申請書,不好意思地遞了過去,自我加入舜吉文工隊以來,李隊長一直無條件的支持我,給我充分發展的舞台,可以說是我人生中的伯樂。
隊長拿起申請書,對著亮光處看了半天,最後歎了一口氣說:“其實當初甄選的時候,你的特長並不突出,趙念同誌的介紹信起了很大的作用。後來我看著你一路成長為我們隊伍的佼佼者,心裏別提多開心了。我就是發現千裏馬的伯樂啊!我知道你是個穩重的孩子,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這個申請我批了,你未來有什麼打算?”我把自己對於未來的規劃和他簡單講了一遍,心裏滿是愧疚。他難得親昵地拍了拍我的腦袋,落寞地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回去好好和剩餘五朵金花聊聊。就像我在你入伍那天說的,我們舜吉文工隊出了很有人才。今天你要以舜吉為榮,明日舜吉要以你為榮,我相信你的實力和決心。”
一路上我的腦海裏一直回憶著入伍以來在舜吉文工隊的日子,每天充實而簡單,和那群活力無限的少女們揮灑青春的汗水,前世的滄桑、悲寂逐也逐漸遺忘。我該如何開口呢?前世的我為了生活奔波勞累,根本沒有什麼交心的朋友,更不要提相處經驗。心事重重的我帶著彷徨猶豫回到宿舍,姐妹們看到我都笑嗬嗬地圍了上來,老小哈尼臉上掛滿無暇的笑容:“三姐,你帶的糖麻花真好吃!對了,最近你們倆怎麼樣啊?”我用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故作愉快地說:“我的honey回部隊去了。”善解人意的小曼立即領會我的意思,用手捂著嘴巴偷笑。其他幾個一頭霧水,強烈要求揭曉謎底。老二笑著說:“此哈尼非哈尼,她這是喊溫同誌呢,沒想到年楠也會嘮英文了。”一直沒說話的靚靚從身後變出一個精美包裝的盒子,眉開眼笑地說:“阿楠,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其他幾個姐妹也紛紛拿出禮物來獻寶。
我當著她們的麵一個個打開。大姐紅旗送的是純羊毛的毯子,二姐小曼送的是自己珍藏的名家墨寶,四妹美麗送的是自己親手織的毛衣手套,五妹靚靚送的是一塊刻有鴛鴦的古玉,老小哈尼送的是一塊瑞士手表。物資極度匱乏的50年代,結婚送的大禮一般都是些生活用品,小到飯勺飯鍋,大到桌椅板凳,哪像她們那麼用心費錢啊。我連忙拒絕大家的禮物,大姐故意裝作不開心的樣子:“你這麼看不起姐妹嗎?我們可是同一個戰壕逃命的難姐難妹,提金錢太庸俗了。”看著她們真摯的眼神,我決定告訴大家我的打算:“我申請調到北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