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出發之時,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馬蹄聲混雜著車轍聲中,一行人正加快速度往利州進發。
車廂內,赫連端硯正背靠著車廂壁閉目養神,左手掌被布條層層纏繞包裹著,雖包紮的不是很好看,但好在比較嚴實。
而坐於赫連端硯對麵的桑清漪,眉眼微垂,腦中思緒混亂,近來發生的種種不斷在眼前閃現,連帶著心也開始變得不平靜起來。
抬眸,入眼的便是那白色布條纏繞的受傷的左手,原本受傷的人應該是她,可眼前的人似乎總是在她預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視線上移,看到的卻是赫連端硯皺起的眉頭,還有不時轉動的眼珠。
是在為何事感到不悅嗎?桑清漪微微蹙起眉,不禁憶起上馬車前的那一幕。
桑清漪給赫連端硯包紮完後,赫連端硯便一直嘴角含笑的看著桑清漪。
赫連端硯為何笑,桑清漪心裏自是明白,不過卻並沒有搭理她,因為她知道,一旦搭理了赫連端硯,那必然是沒有個結尾。
二人走到馬車前,桑清漪看著赫連端硯伸出的右手,不覺瞥了一眼那受傷的左手。
“王爺還是與妾身一同乘坐馬車吧”
桑清漪說著把左手輕輕放到了赫連端硯的手心,赫連端硯稍一用力就把她扶上了馬車。
“王妃如此迫切的想與本王一起嗎”
桑清漪微微側頭,“王爺若是摔下馬來,我等豈能逃得了罪責”。
最後,赫連端硯並未騎馬,而是上了馬車,坐到了桑清漪的麵前。
隻是上來之後,便開始閉目養神,並未有任何的隻言片語。
此時此刻,在馬車的顛簸中,赫連端硯的心也起伏不定。
一向鎮定自持的她,方才在桑清漪麵前怎會如此、如此的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想要擁她入懷,卻未料到她會突然抬頭,於是就出現了那樣的一幕。
兩人四目相對,赫連端硯從桑清漪的眼中看到了震驚?慌亂?不知所措?抑或是惱怒?
還未來得及分辨,桑清漪便移開了視線,隨手拿出布條給赫連端硯包紮傷口。
桑清漪雖然極力裝作鎮定,可手中的動作卻出賣了她的內心,包的雖然依舊小心,卻缺了些細致。
包紮好後,桑清漪迅速起身,“好了”,隨即合上藥箱便出了房間。
而赫連端硯低頭看著被包紮好的左手,不是很雅致的外形,不是很熟練的手法,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可眼眸深處藏著令人看不透的憂慮。
“咳”,喉嚨有些幹澀的難受,忍不住咳了一下,不過赫連端硯並未睜開眼。
不知是真的感覺乏累了,還是不敢麵對坐在對麵的人,抑或是不願正視自己的心。
“王爺”
“……”
桑清漪突然開口喚了一聲,可並沒有聽到赫連端硯的回答,隻是看到她皺著眉吞咽了一下。
“王爺”
這一回,赫連端硯終於聽清了,不再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了。
睜開眼,看到的是桑清漪遞過來的一杯熱茶,赫連端硯微微一怔,而後伸手接了過來。
“有勞王妃”
入口之時,赫連端硯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香茗,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冰糖雪梨?”
麵對赫連端硯略顯震驚的目光,桑清漪卻顯得很淡然,並無言語。
赫連端硯就這麼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桑清漪,把杯中的雪梨水給喝光了。
“不知為何,今日之茶,飲之,分外香醇”
桑清漪提起案幾上的茶盞,複又給赫連端硯倒了一杯。
“王爺既覺得好喝,便多飲一些吧”
馬車廂裏的相對無言,加之暖氣四溢,使得本就有些疲累的二人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馬車的突然一個顛簸,讓本就睡得不沉的桑清漪醒了過來。
掀開旁邊的布簾,往外看去,原本零星飄落的雪花突然變得密集了起來,加之寒風凜冽,使得隊伍的前進速度都慢了下來。
看這情形,怕是明日到不了利州,那遭災的百姓當如何?
桑清漪放下布簾,一轉頭,便看見仍閉著眼睡著的赫連端硯。
似乎連睡著都不安寧,仍然皺著眉,額頭還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汗……桑清漪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此時此刻並未覺得熱,可為何眼前的人會流那麼多汗。
視線下移,卻見赫連端硯有些幹裂泛白的嘴唇,桑清漪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王爺”
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卻未看到赫連端硯有何反應。
“王爺”
“……”
桑清漪隨即起身坐到了赫連端硯的身旁,猶豫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爺,王爺”
這一回,赫連端硯終於睜開了雙眼,有些迷離地盯著桑清漪。
“王爺可是感覺身子不適?”
“現下到了何處”,赫連端硯沙啞著嗓子道。
桑清漪搖了搖頭,看著赫連端硯幹澀的嘴唇,隨即倒了一杯水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