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劍使者梅允泰氣急敗壞地將他所遭到的事源源本本說出以後,像是精神再也不住,竟癱軟在地上。
凡聽到他說這些話的人,此刻也不禁覺得四肢軟軟的,生像是也有些不住的樣。
隻有靈蛇毛桌,麵目雖也變色,但身軀仍挺得筆直,忽地將手上的金劍往地上一拋,拋在神劍使者梅允泰的麵前,沉聲道:“你們在湖畔所見的金劍,是否和這一樣?”他雙目一張,瞪在梅允泰臉上,喝道:“你賴在地上幹什麼,還不快給我站起來,哼!想不到你們一遇著事,也是如此廢料。”
梅允泰被罵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拾起那柄金劍,又從懷裏掏出一柄金劍,兩下對照著比了比,就一齊雙手交給毛臬,一麵道:“這柄金劍和弟們從神鞭隊弟胸前拔出的,完全一樣。”
靈蛇毛臬哼了一聲,將兩柄劍都接了過來,略略一瞥,便皺眉沉思起來,酒樓上頓時又變得死一樣的靜寂,微聞喘氣之聲,淋淋而作。
毛琪看了伏在桌上,似已入睡的繆一眼,輕輕踱到她爹爹的身側,低著頭,在他手上的那兩柄金劍上觀看著。
八麵玲瓏胡之輝卻走到梅允泰身側,附著耳,低聲問道:“你們出事之後,是否就立即回來了?”
梅允泰點了點頭,道:“弟們將計二叔的屍身抬到大車上,交給趕車的弟兄,就連夜趕了回來,一路上換了兩次馬,連半刻都未曾耽誤。”
八麵玲瓏胡之輝也皺起眉頭,暗忖:“以時間來揣測,允泰他們趕得的確也可謂快到極點,難道那金劍俠卻脅生雙翅,還能趕在他們前麵?……如若不然,方才那柄金劍又是誰發出來的呢?以那人發暗器的手法來看,功力也已臻絕頂,難道那金劍俠竟分身有術嗎?”
他心思疑,靈蛇毛臬此刻俯首沉思著的,卻也是和他同一個想法。
這其隻有火眼金雕蕭遲嘴角隱含冷笑,一付幸災樂禍的樣,其餘的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心自然難免悲愴了。
滿樓之上,此刻滿布愁雲,濃厚地壓在每個人心上,壓得人人都仿佛透不出氣來。
突地,毛琪一聲嬌喚,打破沉寂,她似乎頗為驚惶他說道:“爹爹,您看看,這兩口小劍劍柄下麵,刻著的字並不一樣呢?”
靈蛇毛臬手微一抬,目光閃電般在這兩柄金劍上凝目注視半晌,麵色不禁又猛地大變,兩道濃眉皺得更緊,而且目光之,竟然露出一絲驚嚇的意味來,卻是在這武林魁首麵上前所未見的。
此刻和他關係較深,身份相當的,如母雙飛、八麵玲瓏等人,都湊了上來,都俯首朝這兩柄金劍上凝注一下,隻見這兩柄金劍的劍柄下,劍脊上,果然都刻著四個非經注意,便難發覺的小字,一柄上麵是四個小篆,刻的是:“公道之劍。”
而另一柄的劍脊上,卻刻的是“魏碑”,上麵竟赫然是:“以血還血!”觸目驚心的四個字。
靈蛇毛臬麵如死灰,搭然將手的兩柄劍,交給身側的胡之輝,緩步走到窗口,仰首蒼穹,這武林魁首竟又落入沉思裏。
胡之輝將這兩柄金劍在手裏拈了拈,又拿到眼前看了看,喟然道:“這兩柄劍製作的式樣雖然完全相同,但金的成色卻不一樣,唉!事情越來越更覺奇怪,真使人有些弄不懂了。”
站在窗口仰望的靈蛇毛臬,此刻突地一陣狂笑,笑聲滿是淒厲的味道,群豪愕然望著這武林魁首轉過身來,狂笑著道:“這事的確透著奇怪,想不到那姓仇的小,真有後人來替他報仇,好,好,反正世事都有了卻的時候,強存弱亡,我倒要和他鬥上一鬥!”他雙目電張,笑聲頓住,獷桀之態,又複大作,刷地一拂袖,走到梯口,一麵朗聲道:“丁老弟,林姑娘,胡老三,你們都跟著我走吧,侯老四這裏料理一下,照顧照顧你侄女兒,將她平平安安地送到河北去。”他在梯口住了足,又回首朝他愛女說道:“琪兒,你即刻回到你師傅那裏去,路上不要耽誤了。”
毛琪點了點頭,卻見她爹爹已別過頭,向梅允泰等道:“允泰、東山,你兩人先在這裏歇息一下,然後立刻隨著你侯四叔一齊到杭州,路上隨時傳語各地的弟兄,這三個月裏,無論遇著什麼事都不要伸手,養精蓄銳,等著我的吩咐。”
這武林魁首果然頗具領袖之才,此刻雖然有些心慌,但臨事卻仍不亂,三言兩語,反派了命令,突又跨前一步,朝那蕭氏父冷然道:“今日之事,暫且提過,我姓毛的也不再為難你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此後你我為敵為友,但憑尊念。”語聲一落,這武林魁首根本不再理會蕭遲張口要說的話,又一拂袖,急步下樓而去。
蕭遲愕了半晌,長歎了一聲,卻見母雙飛冷橫自己一眼,步下樓去,又見那百步飛花林琦箏,眯著眼睛,冷冷一笑,微扭纖腰,卻又輕輕回顧伏在桌上的繆一眼,也走了下來。
這火眼金雕此刻心五味翻湧,雖然氣憤,卻也有些心灰,自己這一趟宿遷之行,險些就此送命,方才眼前劍光繚繞,已將下劈的那一刹那,此刻仿佛還使得這已在武林翻滾了數十年的老人為之暗暗心悸,他不禁又長歎一聲,一持長須,緩緩走下樓去,步履之間,似乎有了龍鍾老態了。
本來群豪濟濟的酒樓,霎時之間,就隻剩下了寥寥數人。
毛琪腳尖一動,將地上已經碎成兩半的一個海碗踢到樓梯口,看看那半邊破碗,在梯口略為一停,卻仍然滾下樓去,帶起“嘩啦”一陣聲響,她知道這隻破碗已碎得更厲害了。
於是這美麗的少女,幽幽地歎了口氣,抬起頭來,朝鐵手仙猿道:“侯四叔,我就住在右邊那條路上的慶福長客棧裏,最多再歇半天,就要趕路了,你老人家有事要辦,我也不再麻煩您了。”
鐵手仙猿此刻也有些心亂如麻,聞言點了點頭,。說道:“路上可要小心些,還有什麼需要。隻管告訴我好了。”
毛琪搖了搖頭,走到繆身側,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俯下頭去,在他的耳邊說道:“哥,別睡了。”
繆抬起頭來,迷茫地四顧一眼,伸了個忙腰,重重打了個嗬欠,撐著桌緣緩緩站了起來,朝鐵手仙猿微微一笑,也就走下了樓。
神劍使者望著這兩人並肩而去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低聲罵著:“不用的書呆!”原來這年輕人也對毛琪有些愛意,此刻見了他兩人親密的神情,妒火燒,忍不住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