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1 / 3)

暮春時節,鶯飛草舞。

漫天朝霞,白馬銀車,急馳出城,直奔杭州。

但見道路兩旁,桑行遍野,雞犬相聞。遠遠望去,一片綠色的天地,點綴著三五間茅舍人家,偶而有三五個明眸皓齒的江南少女,赤著一雙天足,踏著田裏的水波,曼聲低唱著相思的情歌。卻不知她到底相思的對象是誰?

“繆”半啟車窗,四下眺望,麵上一片寧靜。此時此刻,這少年當真拋去了心的萬般心事,來欣賞這江南的美景。

箕踞在他對麵的“亂發頭陀”,懷卻抱著一隻朱紅的酒胡蘆,在品嚐著江南美酒。

出城漸遠,人跡漸稀。

突聽一陣奇異而沉重的蹄聲,自遠而近,“亂發頭陀”忍不住探首窗外,隻見遠處竟奔來兩匹雙峰駱駝。

駝峰上斜坐著的,竟是兩個寬裙窄袖,紗掩麵的塞外麗人。

車馬與駱駝刹那間便交錯而過,但就在這刹那間,自那隨風飄飛的紗裏,已可看見這兩個女的明眸秋波。

“繆”心方自暗奇。

這軟風弱柳的江南路上,怎會有這號稱“沙漠之舟”的千裏明駝行走,駝峰上竟還坐的是兩個仿佛絕美的塞外而人。

他思念方轉,“亂發頭陀”已自濃眉一揚,砰地推開了車門,沉聲道:“杭州城見。”

話聲未了!單掌斜穿,便已遊魚般滑出車外。

“繆”不及開口,又眉微皺,隻見這“亂發頭陀”竟已在白晝之,展開輕功身法,綴在那兩匹明駝之後,如飛掠去。

車馬穩快,但“繆”心,卻多了滿懷紊亂的心事。

他自入江南之後,對每件事都布置得極為周密,一切事的發生,都不會引起他的驚異,因為每件事俱都在他算。

但此刻,亂發頭陀、少年道人,以及這明駝佳麗的驟然出現,卻俱都是他不能理解猜測之事。

這些事看來雖然仿佛與他毫無關係,但奇怪的是,在他心底深處,卻莫名其妙地對這件事生出了一種奇妙的驚惕。

車聲轆轆,寒風滿窗。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聽趕車的“快馬”程七驚呼一聲,道:“公,你看這裏。”

車馬驟緩,“繆”側身探出窗外,目光轉處,眼前竟是一片清波,一片翠綠之,靜靜地嵌著一個堰月形的清池,寬約四五丈,長也不過隻有十五丈而已,水卻流得出奇地慢。

四下靜無人聲,池水的對峰,卻赫然矗立著兩座形如饅首的帳篷,五、七匹駱駝,、十匹花馬,地在池邊閑蕩,咀嚼著池邊的綠草。靜靜的碧波,倒映著它們的身影,驟眼望去,也不知池的駝馬是真的,抑或是岸上的駝馬是真的。

隻聽快馬程七驚喟道:“奇怪!江南地麵,怎會有這塞外的‘蒙古包’紮在這裏?我向來隻聞得有‘塞外江南,想不到今日竟看到了江南的塞外風物。”言語之間,車馬已停。“繆”亦是滿心驚詫,望著這奇異的景象,不覺呆呆地出起神來。一隻白鷺,盤旋池麵,飛得很低,忽然“嗤”地一聲,鑽入了水波,啄起一條銀魚又嗖地飛了上去。池漣漪未散,對岸帳篷嘻笑著跳出一個黃衣童,拍掌道:“水上一鴛飛,池底萬魚驚……”

“繆”心頭一動,暗忖道:“小小一個童,已有如此吐屬,帳主人,定必更非俗客,奇怪的是,江南地麵,怎地忽然來了這麼多高人?”

思忖之間,帳篷又走出一個寬裙窄袖,紗蒙麵的少女,竟遠遠向“繆”招起手來。

“繆”一怔,隻聽這蒙裝少女高呼道:“對麵的客人,請你下車來好麼?我們的主人請你帳篷裏坐。”

語聲之,雖帶著一種奇異的口音,但是她聲如銀鈴,不但掩飾了這奇異的口音,還顯得格外動聽。

呼聲之,那黃衣童已繞著池岸,快步跑了過來,“繆”還在驚奇詫異之,這童己一把牽住了他的衣襟,憨笑道:“好漂亮的馬!好漂亮的馬車!好漂亮的人!”

“繆”展顏一笑,俯首道:“小弟弟,你們的主人是誰?喚我作什麼?”

黃衣童眨一眨大眼睛,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他認識你。”

“繆”眉心微微一皺,心已充滿好奇之心,忍不住走下了車,任憑這黃衣童,將他拉到對岸。

紗掀動,這蒙裝少女梨渦隱現,齒白如玉,向“繆”輕輕一招手,轉身奔入帳裏,一麵嬌笑著道:“老爺,客人過來了。”

“繆”幹咳一聲,隻聽帳傳出一聲蒼老沉重的語聲,道:“外麵的客人快請進來,恕老夫行走不便,有失遠迎。”

一隻瑩白如玉的纖手伸出帳篷,將帳外厚重的門簾掀開一角,那蒙裝少女又探出頭來,嬌笑著道:“老爺請你進來。”

“繆”四望一眼,隻見這兩座帳篷外雖然駝馬成群,卻是一片寧靜,另一座較小的帳篷,不時飄散出一陣甜美的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