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1 / 3)

驟來的黑暗,這武林梟雄早已運氣於掌,暗暗戒備,隻要麵上稍有異動,他自信掌上的真力,足可應付一:切!

黑暗隻聽腳步聲往來奔騰,自然是那些去取燈火的靈蛇門下。

接著,十幾條壯漢,各各手拿著不同的燈火,飛奔而來。

光線驟明。

就在這光線驟明的刹那間,大廳卻發出一聲驚呼!

那蒙麵風氅的“人命獵戶”自從“清風劍”等人一一入大廳,便合上雙目,表示看不慣這一群名劍手的狂態。

燈火一暗,他更落得清靜,哪知此刻光線聚亮,他卻赫然發現一個身穿蓑衣,低帶笠帽的高大漢,悄然立在他麵前,一手拉了他蒙麵的絲巾,他心大怒,這蓑衣漢卻已驚呼出聲來。

所有目光,隨之望去,隻見這蓑衣大漢一聲驚呼後,手掌一抬,掀開了笠帽,扯落了蓑衣…滿頭亂發,一身黑衣……

赫然竟是那“亂發頭陀”。

他獨目之,閃閃發光,他麵上的刀疤,變作赤紅,正如他對麵的“人命獵戶”麵上的刀疤一樣!

“人命獵戶”顫抖著長身而起,他身上的風氅亦自敞開,露出了他頦下的白須,麵上的刀疤。也露出了他枯瘦的身軀,空空的右袖。

兩人對麵而立,不但長矮一樣,麵上的刀疤與神情,亦自完全相同,隻除了“人命獵戶”的刀疤恰巧擦目而過,是以保全了左目。

這景象使人人俱都為之一驚——又是片刻沉寂。

於是“亂發頭陀”開始了顫抖,顫聲道:“你……你……”

忽然,他噗地跪了下去,大喊道:“爹爹,你為什麼不願見我,你為什麼不願見我……”

這粗豪而高大的黑衣頭陀,此刻以首碰地,竟放聲了哭了起來,哭得就像是周歲的嬰兒一樣。

“人命獵戶”呆望著麵前痛哭的人,頦下的白須,也像是秋風的枯一般顫抖了起來。

他目光未曾片刻移動,然後……

他目綻出了兩滴淚珠。

“靈蛇”毛臬雙眉緊皺,一言不發,他此刻已了解了“華山銀鶴”方才那一番言語,不過是為了引開別人的注意之力。

然後他一劍滅去燈光,使得這“亂發頭陀”能乘亂閃至已不認他為的父親麵前,乘亂揭開他的麵幕。

他深知這父兩人的底細,是以,此刻眼看著這一幕動人的景情,不但毫不感動,而且有些煩惱。

“人命獵戶”麵上的淚珠,漸漸流入了他蒼白的胡須。

“亂發頭陀”哭聲卻仍未往,反來覆去他說道:“爹爹,你為什麼不見我……”

“人命獵戶”突地大喝一聲:“誰是你的爹爹!”

他狠狠一跺腳,轉身而行,“清風劍”朱白羽。“華山銀鶴”齊地縱身一躍,擋住了他的去路。“清風劍”朱白羽含笑道:“父之情,其深如海,閣下何必絕情太甚調”人命獵戶”厲叱一聲:“多管閑事!”

單掌斜揚,唰地一聲,擊向朱白羽的胸膛。

朱白羽仍然麵含微笑,身軀一側,哪知“人命獵戶”掌到途,突然變掌為指,手腕一扭,疾點朱白羽“肩井”大穴。

“華山銀鶴”含笑道:“老前輩,你這是何苦?”

他做出勸架的姿態,伸手阻攔,但手掌有意無意間,卻抓向“人命獵戶”時間的“曲池”大穴。

“人命獵戶”目光如刃,冷笑一聲,擰身錯步,變招發招,“亂發頭陀”卻已飛身撲了過來,哭喊道:“爹爹,你要殺,就殺了我吧!”

一把抱住了他爹爹的雙腿,再也不肯放開。

“人命獵戶”目光仍是銳利如刃,但身軀卻也不再動彈,冷冷道:“就殺了你又怎樣?”

他忽然仰天狂笑起來,笑聲充滿悲激之情,狂笑著道:“今日絕沒有姓仇的再來多管閑事了吧?”

話聲之,他立掌如刀,唰地一掌,當頭向“亂發頭陀”擊下。

群豪忍不住俱都發出一聲驚呼,隻見他枯瘦的手掌,已觸著了那一頭亂發,卻再也無法擊下!

“靈蛇”毛臬長歎一聲,道:“汪兄!往事俱已化為雲煙,你不如忘懷了吧!”

“人命獵戶”狂笑又起:“忘懷……哈哈忘懷……”

他痛哭似的狂笑,聽得人人底都不禁升出一陣寒意。

隻聽他接著說道:“我為了這不肖的逆,斷送了一生的事業,斷送了一條手臂,在大漠風雪之,苦苦奮鬥二十年,如今竟有人叫我忘懷?”

刹那之間,二十年的往事,似乎又自他心頭升起……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張微帶輕蔑與厭倦的麵容,那滿含對人生嘲弄的眼神……

還有那冰冷的語聲:“人命受之於天,你縱然是他的父親,也沒有權利傷殘他的性命,你斷去他一條手臂,我也要斷去你一條手臂,你在他麵上砍了一刀,我也要在你麵上砍上一刀,這就是給你的教訓,世上所有的人,絕無一人能隻因自己的喜怒,別無其他原因,便要隨意傷殘另一人的身體性命!”

他右臂似乎又覺微微一涼,當時那一陣刀鋒過體的感覺與刺激,直到海枯石爛,他也不會忘記!

他記得就在自己痛苦地輾轉**在地上時,他兒卻跟著那姓仇的狂奔而去,他**著發下毒誓,總有一天要報複今日的仇恨!

“報複……報複……”

他突然大喝一聲:“你若要再認我為父,除非你也去劃開那仇獨之的麵目,挖去他的眼睛,割下他的手臂,然後你再來見我。”

獨臂振處,聳肩一躍,振起那寬大的風氅,有如蒼鷹般掠出廳去。

“亂發頭陀”狂呼一聲:“爹爹!”

喝聲未了,他便已翻身追出,茫茫的夜色,瞬眼間便己將他兩人的身形吞沒,卻不知道父兩人間的恩怨情仇到何日才能了結?該如何才能了結、更不知這父兩人,與仇獨父兩人之間的仇怨,直到何日何時才能了斷?

“華山銀鶴”目光垂落,緩緩道:“薑桂之性,老而彌辣,想不到‘神槍,汪魯平這般年紀,卻仍是如此暴躁的脾氣,其實……唉……”他沉聲一歎,目光四掃,接道:“在座的人,與那仇獨有仇的,又何止他父兩人而已。”

毛臬麵沉如水,緩緩頷首,程駒、潘僉對望一眼。

那“閃電神刀”朱明的麵上,卻露出了一種奇詭的冷笑。

毛琪策馬狂奔,但“繆”的身形卻越來越遠,狂奔的怒馬,奔跑竟仍不如“繆”的身形迅快。

“繆”隻聽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遠,身形一轉,突地向左麵的一個暗林奔去!穿過樹林,一座精巧的莊院靜靜地浸浴在夜色裏,他微一縱身,急掠入莊,腳尖方自一點地麵,便已沉聲喝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