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坐在楊驍身邊,輕聲問:“你好些了嗎?”
她有些自責。
為了自己想吃的,他本來對海鮮過敏,也非要裝作沒事一樣,隻是不想掃興。
“我真沒用啊,我估錯了時間,本以為能在你沒發現的時候,偷偷把藥吃了呢。”楊驍虛弱地笑著。
“為什麼非要這樣啊”
程依覺得心裏好難受。
感覺是自己害他變成這樣的。
“過敏不是什麼可以馬虎的事,要是不小心,你是會死的!你自己就是醫生,怎麼一點道理都不懂呢?”
她說著,責備地望向楊驍。
楊驍順勢把她攬進懷裏,說:“你那麼好,我是怕你笑我沒用,你最喜歡吃海鮮了,我要是連陪你享受美食的資格都沒有,往後如何與你相守一生?”
他突然煽情地問了一句:“如果我剛才真的死在這兒了,你是不是會記我一輩子?”
“你”程依心裏很沉重,眼中有淚光,她貼在楊驍的心口,聽著他飛快的心跳,無法去想象如果他跟莉莉一樣,死在自己的眼前,會是什麼樣。
她大概會恨死自己。
“你以後不許這樣了。”程依說:“這樣像傻瓜一樣的,你懂麼?你要真的死了,你會上新聞的!全世界都會笑話你!”
楊驍說:“嗯。”
他低下頭,在程依的耳邊輕聲說:“吃飽了麼?咱們走吧,已經有人笑話了,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著呢”
程依吸了吸鼻子,看著楊驍的臉和脖子。
紅疹已經消下去了。
呼吸也平穩了,應該是沒事了。
吃了抗敏藥,楊驍有些昏昏沉沉的,坐上車就閉著眼睛。
程依開車,輕聲問:“咱們去哪兒?”
她沒忘記婉姨的話,千萬不能回家。
“我還要回醫院值班呢,今天剛做了一個手術,患者情況有些危急,我不放心。”楊驍輕聲說。
他抓著程依的手,不肯放。
“那我把你送回醫院去。”程依說:“那兒有護士照顧你,我就放心了。”
路上,楊驍真的睡著了。
剛才的問題,就那麼不了了之了。
程依看著他左手虎口處的傷痕,默默地想著什麼。
這是楊驍的慣用手,他是個左撇子,做手術的時候,如果是首次合作的助手,確實有可能在遞刀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他。
“如果我剛才真的死在這兒了,你是不是會記我一輩子?”
想到了深處,腦子裏浮出楊驍的聲音。
程依搖了搖頭,心想:他是個為了陪你吃海鮮,連命都不要的呆子,你怎麼可以用不好的心去揣測他呢。
“到了。”她輕輕地捏了一下楊驍的手,說:“到醫院了。”
“嗯?”楊驍睜開眼,“抱歉啊,我睡著了嗎?”
“用不用我陪你上去?”程依問。
“不用了,剛發了朋友圈,已經夠招人嫉妒的了,再來陪我值夜班,我該被同事討厭了,我們科室還有很多單身狗呢。”楊驍說著,揉了揉眼睛。
他摘下眼睛,程依替他拿過來,隨手拿出了眼鏡布,幫他擦幹淨。
楊驍靜靜地等著眼鏡。
“你媽媽還好嗎?”他輕聲問。
程依點頭。
“不肯告訴我她在哪兒,是防著我了?”楊驍問。
程依搖頭:“我不想連累你。”
“那我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楊驍不等回答,打開車門下去了。
程依也隨著下車,盯著他的背影,想著他那句話。
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從頭至尾,你也沒告訴我,給我媽媽用了什麼藥,我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呢?
程依開著賓利離開醫院,在車上,她給慕宇凡打電話。
這一天,發生了許多事。
她急需一個聽她傾訴的垃圾桶。
慕霓軍的意思,還要轉達給他。
慕宇凡才下班,回到公寓裏,空落落的屋子,空蕩蕩的冰箱,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