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被楊驍的主刀醫生請出了病房。
她站在辦公室裏,盯著那些顱腦ct片,聽著幾個醫生輪番跟她解釋。
說了老半天,其實,誰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
“程小姐,這種東西很難說的,有時候是病理性的,有時候是心理上的,需要時間康複,從片子上看,沒什麼異常,但是在臨床上,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你”
“能治麼?”程依打斷了,直接問。
還能恢複麼?這才是關鍵。
記不記得我沒什麼關係,他還能做醫生麼?還能拿手術刀嗎?
“目前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晰,觀察一段時間吧,明天我們會聯合多科室,對楊主任的病情進行細致的討論,康複的方案,也會盡快做出來。”
程依木木地走出了辦公室。
走回到病房,她幾乎都不敢進去。
照目前的情況看,所有的人,他都記得,認知能力也沒有問題。
隻是忘了我?忘了那天的事嗎?
婉姨提著湯來的時候,程依站在病房外麵。
“小程,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進去?”婉姨看她神色不對,有些擔心,牽起她的手,發現手涼得很。
“是不是楊驍出了什麼狀況?”她擔心極了。
“不是的。”程依擠出一個笑容,說:“他醒了,情況還挺好的。”
“那你為什麼這個樣子,為什麼站在這裏,你騙我呢?”婉姨牽著她的手,硬是推開了病房的門。
“媽,你來了啊,你什麼時候來的?”
楊驍虛弱地說。
婉姨有些錯愕,她回頭看程依:“小程,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別擔心。”程依說。
還能記得你是他媽,已經很不錯了。
這樣就很好了。
因為她的笑,她若無其事地說別擔心,婉姨眉頭皺得更緊了。
“媽,你給我做湯了?去哪兒做的?我住在醫院宿舍裏,那裏連廚房都沒有”楊驍輕聲說。
這回婉姨愣了。
她把湯倒出來,差點灑了。
“說什麼你,我當然是在家裏做的。”她擔心地說。
“哪個家裏?”
楊驍的麻藥過去了,疼得齜牙咧嘴,像是有刀在鋸他的骨頭,不想讓母親擔憂,裝作沒事的樣子,不斷地閑聊著,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時不時看一眼程依。
大概是在疑惑,這個女孩子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裏,不走嗎?
婉姨說:“還有哪個家,你買的房子裏啊。”
“我買房子了啊,我來醫院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哪裏有錢買房子。”
聽著楊驍的話,婉姨受不了了,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她終於知道了,為什麼程依不敢進來。
為什麼程依那樣。
此時此刻,她也想衝出去,大哭一場。
楊驍的記憶,回到三年前了,回到了他剛回國,分到醫院的時候。
那時的他,還不認識程依。
“很多經曆了創傷的患者,大腦會自動地屏蔽那些痛苦的記憶”
程依的腦海裏,回蕩起剛才醫生說的話。
對於楊驍來說,自己是最痛苦的記憶,竟然寧願忘記。
好吧。
“婉姨,今晚你陪著吧,我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程依不等挽留,跌跌撞撞地衝出了病房。
在電梯入口,碰到了慕思凡和慕霓軍。
慕霓軍坐在輪椅上,由慕思凡推著,兩人看到程依這樣驚慌失措,都有些詫異。
“程助理?”慕霓軍擔心地問:“你怎麼了?”
“喂。”慕思凡吼道:“我爸跟你說話呢!”
程依一聲不吭,衝進了電梯裏。
直到坐在車上,她的心情才平複下來。
天一點點地暗下來,燈一盞盞地亮起來。
這個世上,沒有誰,是缺了另一個人不能活的。
或許楊驍忘記我,對他才是最好的。
手機響了,是祁顥然發來的信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要是不來,我就把東西毀了。
程依深呼吸幾下,靜下心來。
車燈閃了一下,圓鼓鼓的車燈,像是發怒了,要找誰打一架。
她駕車朝著祁顥然的地址去。
金晟假日酒店,遠離城市的五星級度假酒店。
祁顥然,我看你能耍什麼花招。
無論怎麼樣,你都是個輸家,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
在楊驍的病房外,有一個人惆悵地低下頭。
通過婉姨,慕思凡知道了楊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