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冠蓋滿京華(1 / 2)

“世子,前麵便快到平陽了。”淳於簡說道。

蒼雲奕點頭。距離曹道成大婚當日暴斃身亡已經月餘,而他們這近一個月的時間幾乎都在趕路。

他一直以為隻有他們白狼一族才會受狼神血脈的影響,與常人不同。可當父王和諸將軍與他幾人解釋道成死因的時候,他才頭一次聽聞犬戎除了白狼血脈屬於上古神族,還有一支發育不完全的種族,名曰灰焱。道成暴斃便與此有關。

婚禮結束沒過幾日,草原上仍然被種種不安的情緒所籠罩,灰焱的事情並未在犬戎宣傳開來,他們封鎖了消息,信王留在王帳,三郡主則由孟淑人照顧。

那日中秋,他們一家四口按照慣例,提前出發前往常丘的日月峰祭拜姑母和母家一眾逝去的親人。建木參天,隱天蔽日,可卻遮不住那一輪圓月。日月峰拔地而起,本身便寒冷難耐草木稀疏,但卻絲毫不影響建木的長勢。

部落裏的老巫說這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古樹,以曆代白狼王室的血肉滋養,以保王族萬世安寧,既壽永昌。

母妃在樹下陳列了各種宣朝的小食和一些草原上的肉食酒飲,跪在地上虔誠地念著那些她想讓親人們聽見的話,末了不忘雙手攤開叩首致敬。

“願你們安息,保佑我這兩個孩子和我的夫君,保佑我草原子民不受邪祟所害。嗚呼哀哉!尚饗——”母親低聲祈禱道。他知道曹家的遭遇又讓母妃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和雲赫跪在虞月儀身後,蒼漠也一同跪在母妃旁邊,陪她一起祭拜。看著父王堅毅的身軀,他心裏默想著,真正的男人便該像父王這般,能持戟上陣領兵,也能化為繞指柔。

“都會好起來的。”父王安慰道。母妃點頭,可他二人卻未起身,隻見父王亦是一臉虔誠的祭出了天狼破月戟,嘴裏說著什麼不同於往年的祝詞,割破左手掌心,將鮮血滴在建木紮根的土壤中。

蒼雲奕心中有異,隻聽雲赫在一旁小聲驚呼道:“兄長,你的頭發!”

蒼漠語畢,卻見世子殿下一頭銀發漸漸變成純粹的碳黑色。

“父王,這是為何?”他詫異問道。

隻聽蒼漠緩緩說道:“待我們返回,淳於簡便會帶你們南下曆練,如此方便隱藏你的身份。”

“可是道成的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我怎麼能離開?”

“他的事情有我們處理,況且,單不說你日後是否繼任犬戎王,你現在的這些三腳貓功夫,軍營中的曆練不足,武功上又隻學過開陽十式,現在有我和你母妃保護你們,那日後呢?如何能在中土江湖中立足?更如何能幫犬戎的百姓解決內憂外患?”

世子無話可說。與雲赫相反,她一直向往中土風情,可他其實一直都在逃避這些南方的事情。

蒼漠凝視著建木,並不看他,接過王妃遞來的布條一圈圈纏在手上,“柴家的兄弟已經準備好了,白忍和淳於都已經打點妥當,莫給我王族血脈丟臉。”

……

回過神,世子理了理思緒,用周遭的一切分擔自己的思緒而不去想道成那不忍直視的神情。

他們一行一共五人,淳於簡帶隊,柴子華和丘寧兄弟二人再加白忍和他。淳於簡大概年近不惑,卻仍是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無家無室,未曾娶妻,用這位淳於師傅自己的說便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在陽城的時候他五人便換了一身行頭。淳於簡一件錦緞墨綠襴袍,中間一件白衫,深綠束腰,頭發輕束,手中一把折扇。隻說這是他行走江湖沾花撚草必需裝備。

柴子華一頭長發係在腦後,上身一件收袖寬大紅紋袍,下身一收腰長褲。而白忍和丘寧則是一身白色勁裝,蒼雲奕自己則是隨意一身黑袍,上有簡單紋飾。

在平陽城外幾裏處有一小村莊,世子一行人在那邊一戶人家家裏要了兩壺酒,幾盤菜草草便解決了午飯。他五人將馬匹留給那家人,準備步行入平陽。才行兩步,卻見那小村莊裏的姑娘們實在是忍不住,紛紛從家裏跑出來,三五結伴的將他一行人打量個沒完沒了。

淳於簡好像這時才意識到這幫男孩子驚人的影響力,連忙轉頭仔細端詳一番,直道:“不行不行,咱們幾個這簡直算招搖過市了,得分頭行動。”語罷,又伸手去把柴子華他們幾個的頭發往下扯扯拽拽,擋住麵容。

犬戎男兒本來身高便比宣城人士高出不少,柴子華身長八尺有餘,世子有過之無不及,白忍和丘寧稍矮一些,原本並不算矮的淳於簡在他們跟前都明顯顯得低,更別提尋常百姓了。這幾人並排而行,簡直像堵牆一般,太過引人注目。

且他幾人從小習武,身材與容貌又都出眾,先前未近城鎮的地方人口稀少,也並未十分注意這點,這會兒卻顯眼的很。

世子率先開口說道:“既是曆練,我們還是盡量低調行事。這樣吧,老師你和白忍一起,子華和丘寧一起,我自己走。平陽是都城,人多眼雜,總是當心為上。”

元家的人甚至說宣朝的人跟犬戎都算有仇,更別提當年景陽之亂那廢帝屠殺虞家男女老少的仇了,發色雖變,容貌未改,還是小心謹慎為上。